路梨矜幼年时生长在帝都不假,可再回来,是十七岁考上中央音乐学院。
城市发展日新月异,她所熟络的地界,不过是老师家、校园与“婚房”那一亩三分地。
干脆利落的转向开出停车位,她沿着大马路直行向前,正月近凌晨,偶有鞭炮烟花声响起,路上车不算多,开起来还算轻松。
新手司机路梨矜没有余量思考别的,目视前方,开得谨慎仔细。
车驶出很长一段路后,路梨矜阴差阳错地拐到长安街。
两侧路灯上挂着大红灯笼,张灯结彩的迎贺新春,就那么开下去,长路仿佛没有尽头。
到某处分叉路口,楚淮晏终于大发善心的开始指挥。
他淡然讲,“左拐,直走,让你停在停。”
路梨矜也不问去处,就那么遵循着开下去,最后停在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前。
到底算不得意外。
只是仍无所适从。
十九岁的年纪,被保护好点儿,就真只是个孩子。
象牙塔里窥外界,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重回来,围城尔尔。
侍应生来殷勤地开车门相迎,路梨矜不再有思忖的时间,在静下心来,人已经站在楚淮晏身侧,酒店大堂中。
《出埃及记》的钢琴曲,宏达雄壮,如涌动的流水般将气势一波又一波的推起,完美的契合电影画面中,人们经历层层险阻,最终建国的艰辛与奇迹。
路梨矜仰头,看到悬顶垂坠的水晶挂灯。
流苏繁琐,梦幻不似现实,窗外大雪扑簌,宿命劈头盖脸的降临。
“身份证带了吗?”楚淮晏仍是那副慵懒闲散的模样。
路梨矜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钱包在,证件就在。
楚淮晏颔首,“去开房吧。”
路梨矜不明所以,却还是乖巧地给前台递出了身份证,剩下的事情顺利得出奇,前台没问任何话,连房型都未确认,只是越过她的脸望向身后站着的楚淮晏,旋即递出张金色的房卡。
明明是常驻,却非要她多拿一张?
“十九?”楚淮晏咬字清明,似笑非笑地发问,悦耳音色如琅玉击石。
明明离得不算近,路梨矜得耳廓却无端开始发烫,她倔强地呢喃,“我成年了。”
楚淮晏听乐了,戏谑道,“了不起啊,怎么?我还给你鼓鼓掌?”
电梯间的红色疯狂跳升,路梨矜的心跳随着狂跳,四周的镜面无情映射出她的局促,楚淮晏的眸光清寒,只在68楼到时,没情绪地再次确认,“要上,还是要下?”
说完后连他自己都怔然,似是在反思,这夜的恻隐之心,是否太多了些。
路梨矜几乎是逃避般地冲出电梯的。
顶楼的套房占地面积大,一整个平层不过四间的样子,甚至没有多余的标注。
软毯踩踏无声,路梨矜提步小跑,站定在走廊尽头,房卡面的房号前。
东方木质调的香气侵袭而来,手臂横过纤细的腰身,隔着厚重的冬装托抬起她的手臂。
“叮——”
房门大开,檀香拂面,让路梨矜联想到香火鼎盛的庙宇,而身后这位,又显然与佛无甚关系。
说是酒店套房,实际更像是公寓类,玄关开始到开放式厨房,一应俱全。
路梨矜侧身让开条通路,楚淮晏熟稔地进门换鞋,接着从柜里拎出袋没拆封的白色毛绒拖鞋,递给她。
路梨矜撕开封贴,慢吞吞地把鞋子摆到地板上,踌躇着趿好。
身后的门没有外力支撑,自顾自地合拢。
玄关的感应灯没监测到声响,灭掉。
黑暗里,楚淮晏的眼睛成为了唯一的光源,路梨矜有点儿夜盲,下意识地朝光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