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用钱和我建立了一个新的链接。
“这个链接友善、包容、满含理解、无所畏惧,你无需担心在我这里受到伤害,也无需担心我会攻击、嘲讽、不信任你。”
“你说的链接具体指?”
“很难给它一个具体的定义,但我能给你打个比方。
“没有链接的人就像气球,会飘在天上;和别人链接,就像别人用一只手拉住气球的线,把气球拉回地面。
“如果不做点什么,很多来访者会飞得越来越远,我希望能用链接把人留住,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至少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你知道有一个人会努力理解你,会欢迎你。
“我这么定义我的工作。”
谢松亭没有表情。
在外面时,他表情少得可怜,像个美丽的假人。
“我很满意,”假人说,“楼下的咨询室是不是和我这个问题一样?也是你筛选来访者的手段。”
“不是每个来访者都像你一样是精神分裂患者,我在这行已经二十年了,资历总要和工作能力相匹配。有不同的咨询室也是我能力的体现。”
谢松亭接受了这个解释,不再发问。
毕京歌露出一点笑意:“那现在能和我说说为什么和你的猫吵架了吗?”
谢松亭简短总结:“我的猫叫泡泡,我养了七年。前两天家里来了只新猫,是头缅因。泡泡觉得我身上全是缅因的味道,不是它一个人的了。然后我们吵架,它说我这么多年里对它很疏忽,说我更喜欢新来的猫。”
“你更喜欢新来的猫吗?”
“当然不是,”谢松亭说,“那只猫才来一天,泡泡我都养了七年了,它们怎么能相提并论。”
“不要答非所问。”
她这句话有点重了。
谢松亭像回到课堂上被老师批评,面部表情有瞬间发白。
毕京歌注意到了他的紧张,但还是犀利地指出他的问题:“不能用时间偷换概念。谢松亭,陪伴你更久和你的喜爱,这是两个东西。在有些人那里,二者也许可以划等号,但在你这里,这两者能划等号吗?”
见谢松亭不说话,她掐表,同时观察他。
谢松亭默然。
毕京歌没有问他怎么了,而是在他持续沉默时去扶了一下旁边的书。
即使书没有倒。
这个动作很好地减轻了谢松亭的压力,终于,表跳过十五分钟,他说话了。
“……嗯,我更喜欢新来的猫。”
在谢松亭这里,陪伴和喜欢,不能划等号。
“喜欢可以没什么理由,不必责怪自己。”
谢松亭:“……你现在不像拉着气球的手,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了,还特别长。”
毕京歌活泼地说:“我只会把这当做褒奖。”
谢松亭不去看她。
她身上的幻觉比第一次时更加具象,排除掉周围满室的植物,这次不是眼睛里的孢子,或者软体长条,而是……
而是金灿灿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