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分别派了人跟踪江氏,看看她之后去见谁,没想到,江氏竟然在西市和一个年轻姑娘碰头了。
两家都没想到江氏背后竟然真的没有大地主,这么一来,岂不是可以随便压价了?
于是便有了这样荒唐的一幕,凌一和江氏决定先去裕隆祥看看,毕竟裕隆祥是林家产业,和林漾沾边,好歹也是熟人了,有点保障。
结果娘俩赶着牛车到了裕隆祥后门,却被掌柜的当场压价,最初给江氏的收购价和现在货到了给钱是两个价钱。
原本裕隆祥店里卖的精米,换算下来五到十文一斤,品质不同价钱不同。江氏也摸过他们家的精米,她敢拍着胸脯保证,她家的比裕隆祥最好的精米还要好,裕隆祥收了之后,保管能标价十文甚至更高一斤。
裕隆祥掌柜之前和江氏说好的也是五文一斤,等货到了,却反悔说他们要吃下一千斤,怕短时间卖不出去,只肯给两文一斤。
江氏气急,她半辈子都在地里刨食,少有和正经商人打交道的时候,哪知道商人如此奸诈。
米还怕短时间卖不出去?这不纯纯把人当傻子呢,又不是洪涝时候,晾晒脱壳的大米放多久都能放,她们这些穷苦人家的粮食种一季吃一年,是怎么保存的?
裕隆祥掌柜也不急,淡定地说:“大姐,这么和你说吧,县里都这个价,不信呀,你去别家问问,谁家也给不出比我们家更高的价了。”
果然,等母女俩去找徐记,徐记也压低了价钱,这些城里的商人并没有互相竞争让普通百姓得利的意思,反而为了共同的利益,压价购入,提价卖出。
江氏本想说回去找裕隆祥掌柜,搬出林漾来,就不信他还敢压价。
凌一却摇了摇头,林漾是林家人不错,但凌一并不想多麻烦她,因为两人目前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何至于去欠人家人情。
凌一让江氏守着牛车,她再去东市转转。若是这一车粮食卖不出去也不要紧,这东西易储存,大不了她们就留着当存粮,再加上之后凌一买了地一个人种不过来,还得雇人种地,可以直接用粮食当工钱。
事实也确实如两家掌柜所言,凌一走到哪家,哪家给出的价钱都一样,显然,是两家的掌柜已经和一整个东市的同行都通风报信了。
不过,凌一并不打算屈服,她走了好几圈,终于发现一家不同的粮铺。
这似乎是新开的粮铺,店面装潢都还挂着新开业的木牌,虽然是新开的,但里面各种粮食、油盐齐全,伙计不多,但十分热情,掌柜是罕见的女掌柜,人大概三十岁左右,正在柜台催账房把今日的账算好送后院去。
天色不早,凌一也没时间和人兜圈子,若是走夜路回村,怕一不小心翻沟里去了。
凌一走上前,直言:“掌柜的,不知你们铺子收不收精米。”
女掌柜抬头看向凌一,目光先是落在凌一的脸蛋上,再看她着装,惊讶挑眉,*好俊的农女,这麻布衣裳穿着,倒显出了几分灵气:“小妹妹,你这是给谁家卖米来了?”
凌一答:“我自家种的,用了最新的农具脱壳碾出来的精米,口感很不错,米糠很少,大约十石,给您算400文一石。”
店内的伙计跑来,朝他家掌柜眨眼:“掌柜的,就是裕隆祥说的那个姑娘。”
掌柜瞥了伙计一眼,又笑着看向凌一:“小妹妹,我看别家都是出价两百文,你开价可有点高了。”
凌一不急不缓地说:“目前市面上的精米都不如我家的精米,因为我家的精米使用了最新的农具研磨,杂质少,而且使用了特殊的肥料,颗粒饱满,我只需给掌柜的看一眼,你便知道我没有撒谎。四百文一石卖给你,你大可翻三倍卖出。”
说着,凌一拿出背篓里的一小袋米给对方看。
掌柜接过,先是用手摸了一把,惊讶和满意的神色难掩,接着又闻了闻,确实是上等的精米。
但掌柜还是摇头:“四百文一石还是太贵了,你要知道,东市一条街都给出两百文一石的价钱,我若是高价收了,怕是在这条街难以立足。”
凌一淡定地说:“若是掌柜诚心想要,这一季四百文一石,下一季送来的就是三百文一石,并且我保证,往后只卖给你们家。”
掌柜笑了,把手里的米放下,拍拍手,笑起来眉眼满是轻松:“年纪不大,倒知道找谈判里的优势,行吧,就四百文一石,不过可得说好,以后你家的米,必须都得是这个品相,若是差,我可不要,而且,别家日后若是出更高价,也不得卖。”
“当然。”凌一应道,两人去后院谈好价钱,签了契书,凌一就去找江氏把牛赶来这边。
不过,这家掌柜还留了个心眼,只先结了一半的款,剩下一半得看这些米好不好卖,好卖的话,再把另一半款结了。
江氏不放心,怕她们被人坑,城里的商人有多奸诈她算是见识了。
凌一不慌,她手拿契书,上面也标明了这一点,若是后面这家不结款,她就告到衙门去。
临走时,揣着银锭,凌一回头望了眼这家粮铺的招牌,富民粮铺,名字倒是好听。
两母女来时满满的一车粮食,回去时又是满满一车的东西,布匹棉花、油盐肉等等,刚到村口,就被好多人围上来看她们都买了些啥。
凌一和江氏的钱虽然小部分混同,但各自都有可支配的私房钱,江氏一直都舍不得花钱,也是穷怕了,这次是凌一拉着她非得进那些铺子瞧,这一瞧啊,越看越欢喜,这种布料摸着舒服,那个簪花漂亮。
凌一赶着牛车停下,等江氏和村里人唠嗑。
江氏跳下牛车,拿出背篓里的一匹布,塞到余三妹怀里:“妹子,你看看你身上这身多少年没换了,拿回去给自己做身好的。”
虽然余三妹也在茶园帮忙,但工钱没有江氏高,而且工钱到手都填补家用了,基本没有剩下的,家里又添了个孩子,日子更加紧巴,她好多年没给自己做新衣裳了。
余三妹心里高兴呀,手不停地摸着布,嘴上却说:“小花她娘,这这哪合适啊,一匹布不少钱呢。”
江氏花的是她自己辛苦攒下来的工钱,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起早贪黑干活没一个子儿落兜里,还得管人要钱看人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