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话锋一转,“如果你松开手时,冰块已经融化成水,那你之前赢得的钱也为归零。”
“……”
这个附加的条件令他的手紧张地抖了抖。
“你刚刚心里是在想,要坚持得越晚越好,最好是选在冰块融化前一秒松手呢?”她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问他,“还是觉得应该保险起见,尽早松开呢?”
“我……”他不知道该选哪一个答案,因为他都想过。
可不论他想的是哪一个,他现在都没有松手,与其说他做不出选择,不如说他的身体已经代替他做出了选择。
只要再多坚持一秒,就能多拿一百块。
在这种明显有利的条件下,他怎么松得开手?
看他的反应,她也知道了他不会至少不会在此刻松手。
“现在你懂了吧?”她寓教于乐地向他说明了原因,“越是老手就越容易以为自己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她说完又扫了一眼酒馆里的其他人,他们有的动身前往交易所旁边的营业大厅,有的拿起收音机贴近自己耳朵,也有人掏出硬币用酒馆里的公用电话开始联络别人进场。
浪潮已经开始涌动,当大浪打来时,没人能阻挡也没人能幸免。
但她却像完全独立于这浪潮之外,冷眼旁观着这些“弄潮儿”。
“在股市里,新手和老手面临的东西都一样。”她转过脸看向他,意味深长地启唇,“最难的不是进场,而是抽身。”
在听完女人谏言的这一刻,阿佑感受到的冲击不亚于他第一次在股市里赚到钱时感受到的,对这片森林所蕴含的无尽宝藏的深深震撼。
这个女人仅用寥寥数语便拨开了他眼前的迷雾。
她一定不是一个普通人。
就在他想询问她是什么人之际,酒保粗犷的嗓音在他背后响起:“谁是阿佑?有你的电话。”
“电话?”他愣了愣才想起来昨晚借完钱,老乡和他约定好股市一开盘就给他打电话。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握着冰的手,反应过来似的冲向吧台。从酒保手里接过电话,他不等老乡开口就抢先问道:“你把十万都投进去了?”
“都投了!我们要发了!”电话传来老乡兴奋的声音,还有喊着“涨涨涨”的背景人声,由此可见此时营业大厅里的气氛有多么狂热。
“我…我……”他原本都想好了要告诉老乡,他决定退场不玩了,可这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怎么了,说话结结巴巴?”老乡困惑地问道。
他不晓得该如何开口,更不晓得该用什么理由说服老乡,然而这些也许都不是他开不了口的真正理由。
钱、发财、暴富。
当遇见这些“诱饵”时,哪怕明知它背后潜藏着可怕的危机,软弱的内心也会用“富贵险中求”来麻痹自己。就像知道冰块化了会一无所有,可不到最后关头,这只手撒不开,真的撒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