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夫人对韩幽若没什么好感,念及她腹中的孩子,还是着人时刻盯着雍兰院,恰巧一名下人听到院内的喊声,匆匆在院门外看了一眼,见韩幽若倒在地上,吓了一跳,赶忙回禀了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本不相信她出了事,以为韩幽若在闹什么幺蛾子,未免闲话,才带上府上的府医赶往雍兰院,却不料,竟是真的出了事。
“如何?”见府医抬起手,崔老夫人出声问道。
府医恭敬行礼,回应道:“回老夫人,韩姑娘脉象紊乱,似有流产之兆。”
流产?
崔老夫人还未说话,韩幽若已然大惊失色,本就苍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惊恐,“不可能!你前段时日还说过,胎儿很稳,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流产?你在骗我!”
府医在崔府多年,本身医术高明,深受崔家信赖,便是崔老夫人,也不会无故对他质疑,此时被人怀疑,顿时心生不快,“我的诊断绝不会错,韩姑娘若是不信,尽管找他人来诊断。”
本想道出的疑惑,也就此被府医压在了心底。
无视掉韩幽若,崔老夫人沉声问道:“胎儿可能保住?”
毕竟是崔家的骨肉,即便出身不好,崔老夫人也不忍心坐视不理,能保住的话,还是尽量保住的好。
听崔老夫人问话,府医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情况并不严重,流产之兆也是初显,只要服几副安胎药,再好好静养一段时日,便会无事。”
府医开了药方,崔老夫人让丫鬟去煎了药过来,亲眼看着韩幽若服下,才安心离开。
银杏自始至终陪在崔老夫人的身旁,自是能够看出来老夫人是有别的心思,只是却想不明白,不解道:“老夫人,为何您一定要等她服下安胎药再回转?”
“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心思还是不够。”崔老夫人微微摇头,对银杏很是信任,也就没有隐瞒,“她无名无分,生下孩子了便无法再留在府中,若是孩子没了,我们也不好做出撵人的事,否则清河崔氏的名声便毁于一旦。”
崔老夫人在门前停了一下脚步,银杏小心翼翼地搀着她过去,崔老夫人回头看了眼,目光落在远处,似在看着雍兰院,却是看的更远,“外面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我们清河崔氏的笑话,便是稍稍行错一步,清河崔氏也会不复存在。”
若不是这个原因,即便有崔延升护着,崔老夫人也有无数种方法,在不伤及韩幽若的情况下,让她后悔莫及。
银杏并不愚笨,很快便想明白了崔老夫人的意思,当即谨慎道:“那我吩咐下去,让人盯紧点。”
韩幽若躺在雕花红木塌上,身上盖着上好的梧桐银丝被,喝过安胎药之后,面色已然红润了不少,只是紧攥着的手指,依旧青白。
门外已经没有动静,崔老夫人留下服侍的丫鬟以为她睡熟,便下去了,韩幽若轻手轻脚地起身,从隐秘处翻出来一个纸包,打开后,露出里面的白色粉末。
葱白玉指微微颤抖,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韩幽若一狠心,仰头将粉末全都倒入了口中,快速拿起桌上的琉璃白玉盏,合着茶水将粉末送入腹中。
做完之后来到门口,瞧见在外面候着的丫鬟,韩幽若虚弱开口,“劳烦你帮我送个口信给崔大小姐,就说我有要事想与她说,请她过来一趟。”
丫鬟不疑有他,径直去往如意阁。
此事自然也传入了崔老夫人的耳中,只是崔老夫人并不在意。
丫鬟前来通禀时,崔良玉正在看书信,得知韩幽若相邀,心生疑惑,一旁春桃更是快言快语,“大小姐,她才伤了身子,便请您过去,怕不是没安好心。”
“无妨。”崔良玉瞧了眼手中的书信,起身道:“春桃,将这些收起来,随我去一趟雍兰院,刚好我也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打算。”
今日崔良玉只是随意打扮,一身靛青色绣花对襟丝缎裙,头上戴着点翠雨花石镶金发簪,站立庭院之中,仿若清冷不食烟火的人间仙子。
瞧见这个样子的崔良玉,韩幽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嫉恨,脸上却笑靥如花,轻声开口,“崔大小姐,快快坐吧。”
崔良玉在云纹石凳上坐下,低眉看了眼韩幽若递过来的金边牡丹纹茶盏,动也未动,只是问道:“韩姑娘不安心养胎,不知贸然喊我过来所为何事?”
听到如此生冷的语气,韩幽若悄悄攥紧了手指,故作悲伤道:“幽若怀有老爷的骨肉,想来以后我们也是一家人,幽若进府以来,还未曾见过崔大小姐,便想着见上一见,免得以后碰见了也不相识,闹出笑话,崔大小姐怎能如此生疏?”
稍稍一顿,韩幽若眼眶微红道:“莫不是崔大小姐不喜我腹中胎儿?可前段时日,崔大小姐还派府医前来为幽若诊断,幽若心生感激,为何今日又这般态度?”
便是本身就在一旁,春桃瞧见她这副可怜模样,也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崔良玉欺负了韩幽若,可崔良玉也不过是说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话。
崔良玉眉眼如常,缓缓说道:“韩姑娘误会了,我说话本就如此,并不是对你见外……韩姑娘,你唤人请我前来,究竟为何?”
“我……”
韩幽若正要开口,腹中突然传来阵阵绞痛,脸色蓦地一白,随即快速遮掩过去,强颜欢笑道:“崔大小姐,我来府上几日,都在小院中歇息,不知能否劳烦你,带我去逛一逛?”
不知她作何打算的崔良玉,清亮的眸子里疑惑更浓,但也只好起身,“也好。”
两人走了一段路,还未出门,韩幽若突然跌坐在地上,崔良玉以为她不小心跌倒,正要唤春桃去搀扶,却瞧见韩幽若身下隐有血迹,春桃眼尖,已经惊声叫喊起来,“血、有血!”
韩幽若低头瞅了一眼,似乎呆住了,片刻后回过神,大声哭喊起来,“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