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萧窈以?为自己与崔循的初见始于祈年殿外?,两人擦肩而过,烛光映着细雪,她多看了崔循两眼。
实则经年以?前,在一场更大的落雪之中,崔循就曾望见她。
再不曾忘-
崔循虽寡言少语,却并非笨嘴拙舌之人,往往是懒得与人多费口舌。
唯独在荆州初遇这?件事?上,他数次许久,也未曾想好该如何向萧窈提起此事?。
一来二去竟就这?么拖了许久。
直至如今,才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提及。
那幅被束之高阁的画,实则是他决意彻底斩断与萧窈之间的关系时,在那个无所事?事?的午后,信手?绘成的。
全由心意一气呵成,未曾推敲雕琢。
画就之后只看了片刻,颜料晾干后,便?亲自收了起来,再没打开过。
崔循那时想的是,自己不应被任何人扰了心神。他与萧窈之间的牵扯,便?合该如这?幅画一样尘封,遗落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中。
偏偏人算不如天算,风荷宴上,萧窈不管不顾跳上了他的船。
他并非没有别的选择,却还是随波逐流一回,将自己所有的清醒克制,与先前的筹划悉数推翻。
她几次三番,不讲道理地?闯进他眼中。
便?合该是他的。
如今再回忆旧事?,崔循甚至有些庆幸于那场阴差阳错。
若不然,他与萧窈之间兴许会?就此错过,眼睁睁看着她嫁与旁人,朝夕相处,出双入对。
届时他可会?后悔?
从前思及此事?,崔循能笃定说“落子无悔”,可如今回看,他更为清醒地?意识到,会?的。
兴许还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
议事?厅外?,响起内侍的殷勤问候声?。
萧窈是与谢昭前后脚到的。
内侍原本同谢昭说着些什么,见她来,连忙恭恭敬敬行礼,垂首道:“少师在内。”
谢昭则笑道:“巧遇。”
说罢,挑了门帘请她先入内,不疾不徐道:“琢玉这?般勤恳,倒真是令我等汗颜。”
时至今日,谢昭是为数不多敢随口调侃崔循的人,不知情的外?人看了,大都会?感慨两位交情匪浅。
萧窈则是见怪不怪,懒得掺和?。
崔循不动声?色道:“若过意不去,筹措军资之事?便?交由你来料理。”
谢昭处理文职事?务,不逊于任何人。
但他到底未曾切身?历练过,对于军中事?务知之甚少,兴许还不如萧窈这?个同晏游耳濡目染的,自然无法?与崔循相较。
他对自己的斤两心中有数,却并没露怯。扯了扯嘴角,从容笑道:“琢玉若放心交给我,我情愿一试。若有不明之处,想来公主?也愿为我解惑。”
崔循抬眼看向他。
萧窈扶额,言简意赅道:“够了。”
谢昭知情识趣,落座后道明来意:“我昨日问过桓家人,萧巍已着仆役收拾行李,不日将离开建邺。”
他极擅往来交际,未曾如崔循这?般旗帜鲜明地?站在哪一方,几乎与各家都有交情不错,说得上话的人。
萧窈并未质疑这?一消息,只道:“比预想的要晚不少。”
元日立储昭告天下,连桓氏在内的朝臣未有异议,便?昭示着萧巍此行无望,空跑一趟。
以?他的性情,早该拂袖离去。
毕竟向曾看轻过的萧霁俯首称臣,何尝不是屈辱?
但他还是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