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王旖的性命,无?需她亲自动手。
她本不该明白这些事情?,可到如今已经能笃定地预料,不出两日王旖便会?“暴病而亡”。
王旖一直以来张扬跋扈,所倚仗的家?族,会?在?利益的权衡之下弃了她,推她走上死路。
崔循问?她还想做什么,萧窈垂首想了许久,发觉自己一时半刻的确想不出个?所以然?,倒是这段时日以来刻意忽略的疲倦涌上心头。
她依偎在?崔循身侧,有气无?力地笑了声:“还是先?用饭吧。”
因白日所见?,萧窈实则没什么胃口,只?捏着汤匙慢慢喝了碗莼羹。崔循也没怎么动食箸,配着那张清冷的脸,倒像是话?本里?餐风饮露的仙人。
萧窈托腮打量片刻,慢吞吞道:“你有话?要说。”
崔循颔首:“是。”
“是怕我听了吃不下饭吗?”萧窈撂下汤匙,玩笑了句。
可崔循并没笑,抬眼看向她:“你应知道,湘州兵马并没那么容易收拢妥当。而今晏游不过借着群龙无?首,得以暂时镇压下来,可想要将其中势力梳理清楚,收为己用,绝非一时半刻能成。”
萧窈在?他的注视之下坐直些,眉眼间的笑意褪去。
“你决意令晏游去往湘州,便注定,宿卫军统领的位置须得让出来。”崔循缓缓道。
萧窈抬手按了按心口,尽可能平静道:“晏游离开之前,已举荐副官沈墉接替他的位置。”
沈墉便是今日为她办事,率人劫下温剡之人。
崔循一早就从慕怆的回禀中得知此人,也令人查过他的出身与经历,一针见?血道:“他虽有几分能耐,却坐不得这个?位置。”
沈墉虽非寒门出身,可沈氏本就是衰颓的末流士族,在?建邺说不上什么话?,他又?是旁支子弟,平日往来交好的大?都是军中人士。
别?说晏游举荐,纵然?重光帝下旨,也不见?得能服众。
萧窈问?:“那你属意谁来接替晏游的位置?”
见?崔循不答,又?追问?道:“陆氏子弟吗?”
她话?音中不经意带出淡淡的讥讽。见?崔循皱眉,意识到自己态度多有不妥,只?得解释:“我并非对陆氏有何不满。只?是就先?前所见?,其中恐怕并无?通晓军中事务,能当好这个?差事的人。”
时下士族以谈文论道为雅,大?都不屑于舞刀弄枪的军务,微末出身世代从军的“将种”一度成了鄙称。唯有桓大?将军这样?出身高门,据一州之地的人物,才得敬重。
陆氏是鱼米之乡的富贵人家?,不会?自折身价,令子弟从军。
若真遣个?一窍不通的去接手宿卫军,只?怕不多时,又?会?恢复早前散漫的风气,军中饮酒赌博甚至于狎妓。
晏游勤勤恳恳费的心思悉数泡汤。
“无?论谁去,皆有我照看过问?,”崔循修长的手指扣入她指间,十指交握,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之中显出几分凉意,“卿卿,你不信我吗?”
悬着的那把匕首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崔循先?前由着她糊弄,由着晏游接手湘州,不过是在?这里?等着罢了。
萧窈红唇微抿,一时没能想出合适的答复。
而崔循心中已有定论,实则并不需要她的回答,淡淡道:“你想做的事情?既已做完,今后不再为这些费心,不好吗?”
“那我该做什么?”萧窈试图挣开他的手,却被攥得愈紧。终于还是没能维系住面?上的平和,语气生硬道,“日复一日呆在?后宅,料理庶务,翘首盼你归家??”
深宅后院的妇人大?都如此。又?或者?不论什么情?情?爱爱,只?将此当做一桩“仕途经济”来经营。
可无?论哪一种,都非萧窈所期盼。
她因被崔循摆了一道而着恼,便顾不得装乖,张牙舞爪起来。
崔循对此并不意外,反问?道:“有何不好?”
“你若想要这样?贤惠的妇人摆在?后宅,何必娶我?”萧窈试图掰开他的手指,拧眉道,“你弄疼我了。”
若是从前,崔循早就卸了力
气,眼下却笑了声:“难为你按捺性子这么久……”
“是王家?事了,不愿再委曲求全吗?”
挑破这层窗户纸,真话?总是要格外难听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