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窈看出他心绪不佳,没再出言刺激,只是多看了几眼。
在马车停下之际,她自顾自起身,随手将那帕子留下,轻飘飘提醒:“你这里,沾了我的?唇脂。”
崔循喉结微动,欲言又止。
萧窈已拎着衣摆,轻快地?下了马车-
被崔翁摆了一道后,萧窈兴致不佳,原想着过两日再出宫寻晏游,却被告知他已离开。
重光帝令人传话给她,“晏游须得回荆州,将事务交付妥当,再来建邺。”
萧窈乍听有些?担忧,想明白其中关节后,又松了口气。
若是没有把握说服桓屿放人,重光帝应当不会放心令他回去。这么看来,反倒是件好事。
等交付清楚,晏游就再无约束。
届时?总会搬来建邺,并不急在一时?半刻。
令萧窈较为惋惜的?是,班漪虽有意再来宫中教她琴,却因事务繁忙而脱不开身。
“家母卧病在床,小妹婚期将近,许多庶务须得我来照拂。”班漪难得半日空闲,递了牌子入宫,亲自同她解释,“若非如此,我是极乐意教授公?主的?。”
“自然正事要紧。”萧窈问?过班老夫人的?病情,又颇有自知之明道,“我那点三脚猫的?琴艺,便是内司的?乐工来教,也绰绰有余了。”
班漪被她这话给逗笑了:“终归还是有所不同。”
沉吟片刻,又道:“我听谢潮生?提及,过些?时?日师父将来建邺。公?主若是有意学琴,不若届时?拜会他老人家,看看是否有师徒之缘。”
萧窈怔了怔,咬着的?糕点掉了块酥皮,才回过神?:“夫人所说的?,是‘松月居士’吗?”
班漪颔首:“自然。”
萧窈从未见?过这位隐士,却早就听过不知多少回。
早前兴许还会有所怀疑,他是否会是那种沽名钓誉、有名无实的?人,但在见?过班漪、谢昭后,已然疑虑尽消。
能?教出这样弟子的?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她对?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士极为好奇,听得眼都亮了,却又有些?迟疑:“他老人家,能?看得上我这种顽劣的弟子吗?”
“无需妄自菲薄,”班漪认真道,“公?主很好。”
萧窈却又忽而想起一事,疑惑道:“我记得父皇下令修整学宫之时?,曾有意请居士担任太学祭酒,坐镇学宫。谢昭代为传达,但居士那时?并没应下,只肯为学宫题了匾额。”
“如今是改了主意吗?”
班漪微微一笑:“学宫肯为寒门子弟留一条门路,师父乐见?其成,愿为其添砖加瓦。”
萧窈大为惊讶。
她曾在祈年殿内殿听重光帝向崔循、谢昭提及这一想法,那时?觉察出两人态度不同,也知道自那以后,朝中争议颇多。
为反对?此事而递到重光帝这里奏疏摞在一起,怕是比她的?身量都要高些?。
萧窈原以为此事还有得拖,怎么也没想到,竟忽而就成了。
如今她已经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惊讶之后便是欣喜:“真是再好不过。”
“我初闻圣上此举时?,还曾唏嘘,只怕步履维艰,不意当真能?成。师父必定万分欣慰。”班漪亦十分感慨,“听谢潮生?的?意思,仿佛是崔少卿松口,帮了他一把……”
萧窈托腮想了会儿?,心中隐约浮现个揣测,转念却又觉自己怕是自作多情。
如果这是崔循所说的?“赔礼”,未免有些?太大方了。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样重的?分量。
只是一时?半会儿?见?不到崔循,纵使是见?了,他心中究竟如何想,恐怕也问?不出来只字片语。
萧窈想了想,便作罢了。
她从班漪这里得知松月居士将至的?消息后,便开始勤勤恳恳练琴,免得将来真去见?他老人家时?,弹得不堪入耳。
转眼冬去春来,二月垂柳抽芽,添了新绿。
松月居士尧庄至建邺,士庶为之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