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有过那么强烈的社交欲望,殷肆开始反复唱自己的歌,演自己演过的戏,在脑海里反复演练,成为了自己的导演编剧。
他会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想象上面有星星在闪烁,各种各样的星座变换着,殷肆觉得自己早就离崩溃的边缘不远了。
等到行刑的那一天,他就能解脱了。
于是殷肆有些雀跃地,顺从地跟着卫兵走出去,他哼着自己那首没有发布的歌曲,如果还有笔,他还能改一下未定稿的曲子,那首歌他很喜欢,只是再也没有机会唱一次了。
卫兵一言不发,他们统一戴着头盔,浑身上下都全副武装,只露出了半张脸,殷肆一边哼,一边观察卫兵的脸。
他们都还很年轻,从半张脸就能看出他们的稚嫩,正值年轻气盛的年纪,殷肆有些大言不惭地想着,这些孩子应该也听过他的歌。
“打算怎么送我上路?是用枪还是药物?还是老一套用电椅?”殷肆主动地搭话,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恐惧,相反还有点兴奋,其中一个卫兵的嘴角抽了抽,没有理会殷肆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用药物行不行?我不想死得太难看,这样还会吓到人的,毕竟我们这次行刑是全国直播的,还有未成年会看到吧……”殷肆越说越激动,旁边的卫兵没忍住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
“我也是提个建议,放轻松一点好吗?我现在这个样子哪有什么反抗能力。”殷肆伸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这半年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看上去还多了几分风流的味道,其中一个卫兵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意识到自己看得有些久了之后,他才紧张地别过脸去。
“诶,前面那个平台都是给我一个人用的?这让我想起来之前课本上的皇帝砍头图,没想到我也有这样的待遇,幸好没看到断头台……我这个人比较怕疼。”殷肆笑眯眯地,他看见了那被泰坦和军队包围的平台,很快就明白那都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卫兵推了他一把,殷肆自觉地走上台阶,他刚出现在平台上,就能听到震耳欲聋的惊呼,被太阳光照射到的殷肆下意识地举手挡住自己的脸,他的眼睛几乎要睁不开,冬天的太阳总是让人喜爱的,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等他终于适应过来的时候,殷肆才睁开眼睛看周围的景色,无数的、不可计量的人正在警戒线后集结,他们脸上都是悲伤、担心与痛苦,殷肆曾经开过很多场演唱会,人数和现在差不多,但是他们脸上从来都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他见过无数的笑脸,那都洋溢着对他的喜爱与宠爱。
殷肆突然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恐慌与痛苦,这些人或许曾经爱过他,拥护他,但如今他们都来到最前方,只为送别他。
寒风吹来,只穿着一件单薄衣服的殷肆不住地颤抖起来。
“现在知道害怕了?”一个稍年长的卫兵过来抓着他的手臂,把他往中间拖去,那是为殷肆准备的位置。好几名拿着枪的卫兵一字排开在一旁,他们的脸全部蒙上,没有人看见他们的表情。
殷肆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闭上了嘴巴,使劲地、用力地闭眼,然后过了一会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他看见好些人开始流泪。
他们的眼泪是无声的,被淹没在风声中,其实从他们的衣着来看,他们根本就不像是来自b区的人,殷肆从他们脸上看到了沧桑,那是被岁月长期摧残的痕迹,还有被苦难压垮接近崩溃边缘的痛苦。
广场上的巨大时钟就在殷肆的正面,他清楚地看见分针动了一下,然后时针往上动了一些,紧接着是响亮沉重的钟声。
九点到了。
四周围着的泰坦统一启动,它们身上的热量因为温差爆发出蒸汽,白色的雾气挡住了围观群众的脸,它们已经做好准备,如果有人轻举妄动,这样的兵器就会马上让这一片成为火海。
紧接着,一阵悠扬的歌声从每一个角落响起,每个人的手机,电脑,原本正在直播的大屏幕、电视都亮了起来,不知名的程序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侵了每一个电子产品,上面都在播放着同一首歌。
屏幕里的殷肆正抱着吉他,轻声唱着那首deo,他的声线如同山间清泉清澈,所有人都呆呆看着电子屏幕,就连卫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四处张望,试图找出罪魁祸首,但很遗憾,就连泰坦的系统也被入侵,所有的频道都在播放殷肆的歌,他的歌声响彻了天空,诡异地暂停了行刑。
“怎么回事?快联系总部!”
“谁做的手脚?!”
围观的人群开始变得骚动起来,他们高举双手,向前行进试图挤压困住他们的警戒线,他们流着泪跟唱,眼里只有殷肆那跪在台上的身影。
“妈妈,大家为什么要哭?”小孩拉着母亲的手,懵懂地看着远方。
母亲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吊坠,她默默拭去泪水,握紧了小孩的手。
“阿尔法一号要求出击。”
“已收到请求,阿尔法一号,同意出击。”
苍恃久违地坐在泰坦里,他娴熟地开始控制系统,沉寂已久的泰坦在被唤醒后,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目的地b区。”
“收到,已为阿尔法一号取得进入权限。”
“从这里过去全速前进只要二十分钟。”苍恃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槐翎。
槐翎脸色苍白,她已穿上了临时赶制的礼服,为了遮盖病容,她不得不用上了化妆品给自己的脸上增添些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