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上人将我献给了一个乡野草莽,他还要我救出他的白月光。
而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只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可一朝事发,心上人疯了般唤着我的名字,他用那双真挚炽热的眼神看着我,并发誓护我。
我本以为他又在哄骗我,可当他的绝笔信传来,他说:「女子的贞洁绝不在罗裙之下,夭夭,你是我见过最干净纯粹的女子。」
01。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中我娘衣不蔽体,将解脱的眼神直直凿进我懵懂惊惧的瞳孔中。
我的喉咙泛起恶心,呆滞地看着我娘血淋漓的惨烈模样,耳旁嗡鸣,直至将我完全吞噬在一片血泊之中。
老鸨嫌恶不已,命人将我娘草席一裹丢入了乱葬岗,连死都无安宁所。
而我被老鸨涂脂敷粉,穿上堪堪遮住身子的红色薄纱去伺候世家大族中那些有隐秘性趣的人。
噩梦惊醒,灯火阑珊,我一身病骨支离蜷缩在床榻,门口老鸨的敲门声愈来愈烈。
我堪堪起身着花敷粉,轻纱半遮香肌,却怎么也遮不住一身青紫暧昧痕迹。
船上奢靡艳景,我半躺在上首大人的怀里,怔怔望着下首面皮白净的郎君,他容色清隽俊秀,甚是温润如玉。
那一刻,我的心尖泛上如蚁撕咬的痛痒感,又似刹那开出绚烂的花一般,惴惴不安却又隐含欢喜。
按理来说,我不该如此,我的身心自当麻木不仁,全然将自己的灵魂卖给这个无情的世道。
可他不一样,久处污秽深渊,他干净得像一朵救世的佛莲。
他谦恭起身,对我退避三舍,我只来得及搭上他的衣角,便惹他面色羞红。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薄纱,苦涩一笑。
但我仍大着胆子,私声糯糯小声问道:「公子你可还记得我?」
少年转身时玉带轻晃,手中的象牙玉扇敛下锋芒,他缓缓道:「不曾。」
他忘记了上元节夜宴被人欺辱压在身下的我,也是,我一介青楼妓子,本就不值得。
可我未来得及失望,又被猛烈的狂喜淹没,他竟略过我的衣袖,盯着我的眼神怅然若失,恍若大梦初醒般急切道:「姑娘留步!还请姑娘摘下面纱。」
我照做,他从容平静的眼眸竟闪过片刻惊喜与一丝眷恋,「你叫什么名字?」
「奴名夭夭,桃之夭夭的夭。」
周恪显然一怔,垂眸喃喃低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02。
周恪是州牧之子,乱世之中唯有他自得安然。
他不顾父亲阻拦,不顾世人唾语,日夜沉醉于我的靡靡花船,再不复清冷公子模样。
周恪时常捻过我的眼角小痣,温柔宠溺的抵着我的额头,缱绻迷恋:「夭夭,你的眼睛真美。」
泪水打湿玉枕,攀上高峰时漫天银树乍泄,我紧紧揽住我的救赎,将自己嵌入他的骨血处献祭,毫无戒备地交出自己纯净真挚的一颗心。
周恪与我唇齿交缠,美酒入喉,醉意朦胧间我望见他眉眼冷淡,那薄唇轻抿宣示着他此刻的挣扎与丁点儿的愧疚。
而我已然昏了过去,被我的爱人亲手送给了另一个男人。
兖州被攻破,周恪的父亲早已暗地里与贼人勾结,城门大开,全城陷入烧杀抢掠的地狱。
我被周恪当作投名状送给了魏其风,一个乡野草莽却揭竿而起攻占了雍朝半壁江山,大军势如破竹,或许不日就将登顶。
我是不是该感谢周恪给我寻了个好归宿,兴许我还能捡个妃子当当?我像个失了神智的疯妇,癫狂大笑,咯血的帕子紧紧攥在手心,那日的信誓旦旦,尽数化为泡影。
妓子无情最有情,周恪啊周恪,你若不为我编织这一场美梦,与我坦言,我未尝不会帮你。
我被魏其风的人拉了出去,全身不着寸缕示于人前,翻涌的羞耻感与愤恨裹挟了我,魏其风的下属奸淫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只待一声令下,我便会被他们这些腌臜人撕扯,吞吃入腹。
而魏其风慵懒躺在狐皮之上,美人为他斟酒按摩,一双鹰隼厉眸上下打量着我,好以整暇地看着这一场艳景。
我曾经怨恨过我娘,恨她的花容月貌,让爹生起了卖我娘身体以换取银钱的心思,更恨她生下了我,让我这一生都打上妓子的烙印,于苦海中沉沦,全无做人的尊严与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