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溪跟着老师练了几个月还是一年?汤乐不记得了,只记得后来有一次练基本功的时候许云溪扭到了脚,整个脚腕肿的像刚下水煮过的猪脚,走路都得要拐杖,他就把这个功能区给关了,再也没有提过练舞一事。
尘封的记忆就像是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在光束下慢慢飞舞,显现。汤乐双肩放松地坐着,刚拿起手机,忽地眼前一黑,舞蹈室的灯被人关了,紧接着,一道舞台光束从顶端准确无误地罩落在许云溪的身上。
她穿着一双银色的拉丁舞鞋,身上是一件金色爆闪的流苏款拉丁舞服,裙子的长度堪堪遮住屁屁,然后被垂落的流苏遮掩到大腿的位置。
寂静的暗色中,许云溪宛如从远端走下来的仙女,妩媚婀娜,双眼欲语还羞地瞅着他,整个人闪闪发光。
汤乐有一瞬间怔住了,黑曜石般的瞳仁骤然猛缩,继而悦色尽显,爱意涌上眼底。
许云溪应着唯一的光亮慢慢起步,秀手转旋,舞姿渐渐从轻转为火焰般热烈,每一个跨步和转身都充满了女性柔软的力量感,脚步灵动多变,脚尖滑行,渐渐从边缘舞动至汤乐身前。
四周的镜面倒影出她婉约动人的身影,晃荡的流苏在空中滑过明艳色彩,随之尽收汤乐的眼底。
他扶着许云溪的腰肢,大掌拂过之处彷佛星火燎原。她坐在他的膝上,轻轻靠着他,眼睫分明的眼睛像是深山野鹿,纯真,明媚。
汤乐动了动肩膀,坐直腰,双手抱住许云溪的身子,从上往下地看着她,顺着大腿往下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捏了捏,像是有些惩戒,又像是溺爱。
他说:“好了伤疤忘了疼?”
许云溪摇摇头,郑重而认真地望着汤乐的脸,双手捧在他的脸侧:“我就是想跳给你看看,我就是想跳给你看看。”
她一连重复了两次,似乎是什么很重要的话一样。
汤乐一哂,动了动大腿,像是晃小孩子似的,微微侧头与许云溪靠近,“你今晚这是怎么了?”
远走高飞二
“没有怎么啊。”许云溪无辜地说,扑扇着黑色长睫毛,“好看吗?我好久没练,都生疏了。”
“好看。”汤乐抱着许云溪的肩膀靠在座
位上,深吸了一口她的体香,舒服两个字在他的脑门打转,甚至连日来的疲倦都顿时消散了半圈。
许云溪就势靠在他的前胸。汤乐的腹肌柔软中带着硬-挺,沉厚的肩膀令人非常有安全感,犹如狂风暴雨中的宁静小木屋,又像是寒冬夜月篝火旁的摇椅,只想沉醉其中。
她双眼半阖,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听着他吞咽时的喉结滚动声,听着他呼吸时的窸窣声,这一切都在安静的室内被无限放大,直直冲击着许云溪的耳膜,她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她好舍不得。
“汤乐,汤乐。”许云溪趴在汤乐的肩膀上,用鼻尖蹭着他的侧脸,短小的胡茬摩挲着许云溪的皮肤,她柔柔地,嗓音绵长地说:“好想一辈子做你的小朋友啊。”
汤乐低声笑着,胸腔微微起伏,他拍了拍许云溪的后背,低头在她露出的锁骨咬了一口,“现在不就是吗,小朋友。”
——铃!
突兀的铃声让两人从温馨的氛围中惊醒。
汤乐皱着眉头,原本想挂断,但看到显示是何家炳时他按下了接通。
靠得近,所以许云溪也听到了一些何家炳断断续续的声音,大致是什么合同,什么律师,视频传播,还有蹦出了其他她不认识的人名。
汤乐的表情看不出明显变化,只低低地应声,许云溪坐直腰,心中似乎有一块地方渐渐沉了下去,紧接着她听见汤乐对她说。
“滢滢。”他握着她的手说:“抱歉,我可能要失信了,有个项目需要我急着去处理,说要陪你没办法实现了,等我回来再补偿你,好不好?”
他的语气是自责的,是惋惜的。许云溪一直都很懂他,汤乐能走到今天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境界,与他高度自律和过人的胆识脱不开关系,能让他连夜赶着去处理的事一定非同大小。
“没关系。”许云溪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工作要紧嘛。”
汤乐站起身,把许云溪放下地,拍了拍她的后脑,说:“我现在得去一趟广州,今晚不在这里过夜了。”
他边说,边吻了下来,强势的力道在许云溪的口中搅乱,令她恍若化作一汪春水,被他用手臂拢在怀里。
汤乐微微离开她一些,含糊不清说着:“滢滢,我安排他们送你去英国,等我忙完这边的事保证飞去陪你。”
许云溪半响说不出话,最终红唇一启一闭:“好。”
她站在汤乐的跟前,用侧脸去蹭汤乐的胸襟,依依不舍地环着他的手臂。汤乐半拥着她从舞蹈室离开,坐着电梯来到衣帽间,将身上的家居服换下来。
就像是曾经的无数次一样,许云溪惯熟地为汤乐折好衬衫衣领,把别针扣在他的领口处。
“我送你下楼吧。”她说。
“不用。”汤乐淡笑,握着许云溪的手腕,低头望着她:“你睡觉去吧,早点休息。”
汤乐身上的清冽雪松味正在一点一点攀高,若有若无地挑-逗许云溪现在敏感的神经。她深深地看他一眼,用尽全力把酸涩都咽了下去,嗓子如同含住一块铅铁,能尝到铁锈的味道。
“路上小心。”她几乎是憋出来的这句话,沉浸在甜蜜的汤乐没有看见她收得极紧的下颌线,更没有从她平静的面容下看出波涛汹涌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