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敏敏吸了吸鼻子,“那是补身体的鸡汤。之前我说的那个要做小月子的朋友,不是别人,就是婉仪。”
一个小时后,贺敏敏和她姆妈坐在招待所对面的修拉链摊子上看着李家姆妈哭哭啼啼地从宾馆里出来,李家伯伯一声不吭走在前头,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没有看到李婉仪。
贺敏敏刚要起身,贺家姆妈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你一会儿回家一趟,姆妈做点小菜,你带给婉仪吃。”
“姆妈,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姆妈。”
贺敏敏抱住姆妈的肩膀不住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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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房门,李婉仪正坐在桌子边小口喝着鸡汤,看到贺敏敏进来朝他点了点头。
无线电里正在播放《上海星期广播音乐会》节目,钢琴声悠扬。
贺敏敏本来以为她会抱头痛哭,却没想到李婉仪比她想象中来的冷静。
“你爸妈……”
“敏敏,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李婉仪把汤碗放回桌子上,把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挽到耳朵后面。
“我打算下周一就回学校上班。”
“下周一?怎么可以,你才休息了一个礼拜不到。我妈说的,小月子也是月子,必须坐满一个月。”
“外国女人都不坐月子的,我看她们也活得挺好。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休息一个月,我带的是毕业班。”
“但是……”
“我刚才跟我爸妈说了,我要离婚。”
李婉仪的语气异常平静,“但是我爸不同意。”
她爸爸在听说她擅作主张打掉小孩子之后暴跳如雷,说她这是故意要断耿、李两家的香火。
她卷起衣服给二老看身上的伤痕,李家姆妈当场哭了出来,抱着李婉仪“囡囡”“囡囡”喊个不停。
李家阿爸虽然心疼,却依然不觉得他们已经走到必须离婚的地步。他说回去找小耿谈谈,自己不但是他的丈人,还是他的领导,不怕他不听话。
“我爸说我们家书香门第,几辈子都没有出过离婚的人。”
李婉仪一手支在脸颊上,眼泪悄无声息地淌下。
“而且耿恩华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我要是和他离婚,不管是他还是我爸,以后就没有办法在厂里做人了。”
李婉仪嗤笑一声,“原来在我爸眼里,我的幸福,我的人生,甚至我的这条命,都没有他的面子来的重要。”
和贺敏敏一样,李婉仪也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宠大的,李家夫妻只有她这么一个独生女。记得小时候在弄堂里跳橡皮筋,不小心摔倒蹭破一点皮,她爸都心疼的要死。现在看到她被人用烟头烫出的疤痕,竟然只会别过头去。
她妈虽然难受得哭了,却也同样不同意她离婚。说如果她一早就把怀孕的消息告诉耿恩华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再打她的。
“敏敏。我从小学拉琴,学芭蕾,学画画……二十多年,我爸我妈把我培养得那么好,原来都只是为了能够帮他招一个满意的女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