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齐嘉砚至今记忆犹新,是年少去拜祭郑月时,郑月和齐序康年轻时的共友和他说的——“父亲爱不爱孩子取决于他爱不爱这个孩子的母亲,他一个人把你养的这么好,你妈妈泉下有知,应该会原谅他吧”。当时齐嘉砚不过十五岁,听完当即摇了摇头。
没有爱,也无法原谅。
“你再走过来些。”齐嘉砚用命令的口吻对齐序康说:“走过来打完就给你,要把手伸出,以双手奉上的姿势接这块表。”
齐序康像只狗一样听着使唤,急匆匆跑到了齐嘉砚面前,没等站稳,右脚刚点地,齐嘉砚的巴掌如约而至扇了过来,左脸一个右脸也一个,又疼又麻,打的他脑袋胀痛,眼前一抹黑,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齐嘉砚似乎没打算放过他,又朝着他的心窝重重踹了一脚,齐序康右手捂着胸口,左手捂着脸,一时分不清哪个更疼些。
“手伸出来,别浪费时间。”齐嘉砚将手表装回盒子里,垂下眼睫,俯看着狼狈不堪的齐序康,眼里没有半点怜悯,全是冷漠。
齐序康照做,装着手表的盒子落到手里时,他立刻就将那盒子揣在了怀里。
齐嘉砚依旧冷眼看着,齐序康苍老的面容似乎在这一刻变年轻了,他小心翼翼把表拿在手里反复确认着,与记忆里郑月送他的那块表一模一样,失而复得的辛酸和喜悦竟让他感恩戴德脱口而出了一声“谢谢”。
准备离开时,齐序康还坐在地上看他的“生日礼物”,齐嘉砚走出门,第一个反应是雪变小了。雪花飘落,落到他低垂的浓睫毛上,手机屏幕的灯光,印在他脸上,晦暗不明。
依旧没有林舒玫半点消息。
回到车上,齐嘉砚系好安全带后,瞥了眼放在副驾驶座角落的黑色盒子。幸好他早已准备,这才能鱼目混珠。
车身消失在白茫茫的飘雪中,往着北边,渐行渐远,日出清晓,他带着礼物,打算好好去拜访拜访长辈。
市区内的齐嘉砚忙着威逼利诱,心力交瘁,市外郊区的林舒玫也好不到哪里去,许是方才下车吹到风,刚降下去的体温又升了上来,烧的厉害,吃了药,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总觉得脑袋里藏着个关不住麻雀,有规律撞着她右脑头顶的部位,一直想往外飞,李雅芝没敢回去,在酒店里照顾着她。
“雅芝,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睡会就好了。”
林舒玫拍了拍李雅芝的大腿,软绵绵的,力气小的李雅芝几乎没感受到任何触感。
怕她着凉,李雅芝捉住她手腕往被子里塞,说:“我在这里陪你,好好休息吧。我去接个电话。”
李雅芝跨下床走到卫生间,把门锁上,点开手机,未接来电除了陆峥荣就是齐嘉砚。
林舒玫睡不着,望了眼李雅芝离开的背影后,将枕头竖起垫在腰间,伸手去摸放在床边的手机,齐嘉砚给她发了很多信息,打了很多电话。她不打算接齐嘉砚的电话,于是就去看信息,一条一条往下翻,翻到地下时,这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回到了惠京,还去找了齐序康。
最后一条信息是一个小时前发来了,只有短短六个字——“齐序康同意了”。
“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我和你说件事。”李雅芝从卫生间出来,快步走到床边,拿走林舒玫的手机,语气认真,“我也是听陆峥荣说的哈,不过百分之九十九是真的,齐嘉砚他爹居然同意了,还说你奶奶那边,齐序康会去劝,完全不用担心。”
李雅芝一脸不可思议,去看林舒玫的表情,与之相反,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林舒玫早知道了,比起庆幸,其实更多的是疑惑和不真实感。心里的第一个反应绝不是觉得开心,而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啊。
李雅芝以为她高兴的都傻了,这才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拍了拍她的肩膀,咧嘴笑说:“现在放心了吧?他爹那么难搞的人都搞定了,居然还会主动去劝老太太,齐嘉砚是对他使了什么妖法吗?”
林舒玫也是李雅芝这个想法,讷讷点了点头。齐嘉砚从南城回到惠京再到说服齐序康,就只用了这么短时间,齐序康甚至还答应了去劝老太太。除了给他下药,林舒玫已经想不到其他的任何可能性。
“好了好了别发呆了,我听说齐嘉砚已经去找你外婆她们了,估计等天全亮,你外婆她们也就同意了。”李雅芝大胆猜测,刚才和齐嘉砚打了通电话,对方没接,估计是在谈判。
“不会吧……”林舒玫听着都觉得夸张,某种程度而言,黄悦英和齐序康一样难说服。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有时就连邓瑗都摸不准她的想法,何况老一辈人,更不可能接受这种越界的事,林舒玫想起之前齐嘉砚和她说的解决方法,具体的她不知,但总感觉希望不大。
两人又聊了一会,天亮了,林舒玫才觉得有困意,李雅芝也钻进了被窝准备睡一觉。
一觉睡到下午,等林舒玫再次睁眼,李雅芝已经醒了坐在床边。
就在林舒玫睡眼朦胧之际,李雅芝手机的铃声响起,她忙不迭按下接通。
林舒玫以为是陆峥荣打来的,可没想到下一秒,李雅芝就转过头,眼睛瞪圆对她说:“你妈妈同意了,站你和齐嘉砚这边,不过……你外婆似乎还没点头答应。”
相较于对付齐序康那套,齐嘉砚比谁都清楚,对付黄悦英这种人利益交换才是最有用的。更何况林舒玫始终是邓家的人,逼的太紧,他担心会对林舒玫的处境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