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调里略带惊讶和赞扬,车夫听了,哈哈笑了两声,“我?少时便跟着商队走南闯北,郦朝这般大,哪哪都去过,所以能听出来些。”
言及此,车夫话?头一转,“我?素来少见有姑娘敢独身出门。姑娘一路从越州过来,横跨了近两千里路,可见姑娘也?是有些胆识在身的。”
慕汐笑而不语。
此时她自然不能再?应“是”。
裴行之心思缜密,一旦找上车夫,闻得慕汐竟敢毫不顾忌地?承认自己是从越州来的,只?要他稍加思索,便会明白慕汐此番是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那么这条线索便会被他否决。
别人发?现和自己亲口承认自是有所不同。
若是自己亲口承认,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车夫有过走南闯北的经历,能发?现她是越州人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到缆城东门时,已是暮色微沉。
慕汐付过剩下?的银两,便当着车夫的面迅速用盖有裴行之印章的文碟和路引进了缆城。
慕汐先到布庄挑了身浅灰粗布衫换下?,又到街边的馒头铺里买了七八个馒头,旋即转到胭脂铺买上几?样胭脂,再?寻个角落涂上,直至看?不清她方才进城时的原本面容后,方取出包袱里的另一份文碟和路引,排队出城。
“纪楹?”守将低头瞧了文碟,见名字倒是好听,便抬首看?了面前人一眼,她面上似网状般的斑斑点点陡然闯入眸中,那守将嫌恶地?把东西丢回给慕汐,朝后挥挥手?,“走走走!”
慕汐忙接过东西,躬身垂首,故意哑着声音道了句:“谢大人。”
此番出城倒是颇为顺利,虽是如此,慕汐却仍不敢把面上的胭脂洗掉,她往北徒步要跨过那两座山林。
至高地?时,慕汐掏出盖有裴行之假章的那份文碟和路引,拿出柴火盒把它点燃。
直见这两份东西燃成?灰烬,随山风不知飘散到何处后,那连日来疲惫和提心吊胆在此刻皆涌上心头。
慕汐抬眸望了眼那高远辽阔的碧空,思及从前和阿妩的种种,霎时间不由得热泪盈眶。
从前世至今,她自问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亦自问从医以来,救过的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可为何,老天从未对她宽待过分?毫?
狠狠地?痛哭了一场,慕汐擦干脸上的泪,拿出胭脂重新上好妆后,方继续赶路。
她的自愈能力比常人都强,所以才能挨过在王府时的那些黑暗时日。
慕汐不敢登舟或是坐马车,只?因这一路皆会碰见人。前番她之所以那般胆大,不过是要拿着那份假文碟去扰乱裴行之的思绪。
他顺着那份路引追来,线索只?会断在缆城里。只?因她出城用的是“纪楹”这个身份,而“陈霜”已然身在缆城内,且他不可能查到任何关于陈霜的出城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