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州意图究竟为何,慕汐不想去深究。他既是来到桃居求医问药,她自当是要尽医者本分。
因而慕汐照例向江言州询问关于他母亲的细致情况后,方抓了三副药给他。
临走之际,江言州拎着几副药,在门前踟蹰片刻,仍是忍不住回头问她:“慕姑娘,明日是我的生辰,家父要在霞明楼宴请宾客,不知姑娘是否有幸前往?”
他此言一出,慕汐顿然明白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是以缄默了两秒,慕汐仍是婉辞道:“公子好意,我还是心领了。只是这两日我皆要去为周奶奶作针灸,实在不得闲儿。”
她这话音未歇,江言州神色黯然,却仍是扯出一丝笑:“既是如此,那在下便不勉强姑娘了。若有机会,再请姑娘到霞明楼一聚。”
慕汐点点头,将人送走后,又将药材清点完,方拿上药匣子到周奶奶家。
周奶奶已过耄耋之年,她一生无子,年轻时曾有过两任丈夫,奈何皆是英年早逝,也因了如此,她被村里的人视为不祥。直到灾荒之年,她跟随人流逃到越州,这里无旧人相识,亦不知她的前尘往事,她也因此在越州安居下来。
周奶奶的家距离桃居不到两里路,虽说路程不远,可她第一次来桃居瞧痹症时,也生生行了半日。慕汐知道了,便请了辆牛车将她送回去,并道会按时上门为她针灸,让她不必亲自出门。
周奶奶算准了时间,特意在门口迎接慕汐,见她来了,又是塞给她院里种的葡萄,又是拿出一篮子鸡蛋递与她。
慕汐推拒不过,一面与周奶奶闲聊家常,一面吃了几粒葡萄后,方为她针灸。
“奶奶,您还没用完午饭吧!”半个时辰后,针灸完,慕汐挽起袖口,欲到厨房给周奶奶把饭做下。
周奶奶随她一块到厨房里,将温在锅里的饭菜取出,笑道:“还没呢。你也用些吧,饭我已经做好了,哪能总留着让你过来给我做?”
“好,”慕汐不由笑道,“做个饭罢了,原也不是什么辛苦事。”
每每慕汐过来,因着周奶奶刚针灸完,不可太费力,她便必定要把饭给她做完才会走。
一两回周奶奶倒也乐得接受,只次数一多,她过意不去,便自个儿提前把饭做好。
用完饭,慕汐便要离开,不想周奶奶眼尖,还不忘把她特意放到厨房的那一篮子鸡蛋重新拿出来给她。
慕汐拗不过,唯有接受。
在桃居的时光如白驹过隙,慕汐闲时在院墙边栽了几棵了玫瑰、茉莉、风雨兰和向日葵,又在桃树底下支了个圆石桌,放上几张矮几。偶尔得空,她便会在院里品茶赏花。
如此,眨眼又过了半月有余。
立秋至。
谢妩给慕汐带来了一个消息。
她有心上人了。
慕汐正准备将到山上采回的草药放,忽闻此言,不觉又惊又喜,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逮着谢妩问:“真的么?是哪家的公子?我可有见过?”
谢妩笑得含蓄,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江家的公子,江言州。不知阿汐可曾听过他的盛名?”
陡然听到这话,慕汐微诧,却仍是掩了面色,复问:“江言州?可是这越州城的第一美男子?”
谢妩被她问得羞怯,垂首点头:“这越州城里,除了他,亦无人叫江言州了。”
“原是半月前,阿娘受江夫人相邀,到霞明楼为江公子庆生。我与他也是在那时认识的。”
慕汐闻言,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阿汐,怎么了?”谢妩见她眉头微蹙,似有心事,便反问道。
慕汐思量片刻,便将在花灯会遇见江言州,且半月前他又登门拜访一事与谢妩和盘托出。
“江夫人身子有恙,他亲自上门为母亲寻医问药,这是孝心。他在河边救你,亦说明他心善,若换了旁人见你要摔下去,笑话你还来不及呢,哪会还伸手拉你一把。这些皆无不妥,可为何阿汐你看着不大高兴。”
谢妩撑着下巴,把手肘放在石桌上,歪头瞧她。
可未等慕汐道个所以然出来,谢妩似想到了什么,微微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地道:“阿汐,你不会在花灯会时,便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说什么呢,”慕汐被她此言惊得当即脱口反驳,然顿了半秒,慕汐还是如实说出当时的感受,“初见江言州的第一眼,我的确有被他惊艳到。只是他开口便邀我上去一坐,虽说也是好意,奈何我这人不大喜欢那种见面就成三分熟的。”
谢妩闻言,却似未曾听进她的话般,郑重其事道:“阿汐,你若真的喜欢江言州,我是绝对不会和你抢。在我心里,除了我阿爹阿娘,无人比得上你。”
“说什么傻话呢,”听到谢妩这般说,慕汐感触颇深,她由衷宽慰她,“阿妩,你别想这么多。我是真的不喜欢江言州,况且你喜欢的我也不会和你抢。再且说,一个男人罢了,又怎比得上你我间的情谊?”
瞧慕汐神色坦然,且并无半分伤心之意,谢妩这方缓下心,便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阿汐,有你真好。”
慕汐微微漾唇,片刻后,又正色问她:“你既心仪江公子,那夫人可知此事?”
谢妩道:“阿娘昨儿便与我提了,道是江夫人那日见了我,十分欢喜,去问了江公子,他亦无异议。若是我同意,他们择个吉日便可上门提亲。只是我想着,事关终身大事,我又还不曾与你说,便让阿娘给我两日时间考虑,待我见了你,我再给阿娘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