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粉粉圆圆的鼻子吸了吸,最后还是忍不住苹果片的香气,爬出来啃起来。
我试探着轻轻点了点小猫咪的脑袋,发现小家伙忙着啃苹果片,根本没工夫理我。于是我更加大胆地上手摸了起来,这让我刚才阴郁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果然小动物最有治愈性了。
汤姆站在我旁边看着这只脏兮兮,又弱小又娇气的丑东西是一点儿都不想碰,也想不通它到底哪里吸引了卡莱尔,平日里在伦敦的大街小巷乱跑时,也不是没遇到过快要饿死的小猫,毕竟这个年代,人都可能吃不饱,又有谁会理会流浪猫。汤姆从来没有对这种弱小的东西施舍过一个眼神,更谈不上救助了,在他看来优胜略汰是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弱小就是原罪,被奴役被杀死都是很正常的。不过现在这只,汤姆眯了眯眼看着,只要它能好好哄好卡莱尔,就还算有点活着的价值。
我们等了好久也不见有母猫回来,我想这只小猫咪一定是被遗弃了,或者是母猫出了意外不能再回来了。我对这只小猫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不忍心将它孤零零地一只喵留在这里,不然它肯定活不过两个晚上。
我们将小猫咪带回了农场,在一个满是干稻草的仓库里找了个隐秘的小角落安置它。
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地摇醒汤姆,甚至忽略了他的起床气带来的低气压,兴匆匆地跑去看斯诺,斯诺是我给它起的名字,因为我在将它清理干净后发现它居然是只漂亮的小白猫,就像冬日里的初雪,又软又柔。
当我跟汤姆来到仓库门外时,听见了里面有男孩子的嬉笑声,我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我推开门进去,发现是阴魂不散的麦克三人,他们在斯诺的尾巴上扎了一圈绳子,然后将它倒吊着悬在梁上,它想必已经嘶喊了好久了,已经发不出正常的声音。等我赶过去将它放下来时,斯诺已经奄奄一息,凑近了也只能听到它嘴里发出沙哑的咯咯声,碧蓝的眼睛也失去了昨日的光彩变得浑浊。
“嘿,这是我们新找到的玩具!”虽然畏惧于汤姆,但是麦克看着自己的新玩具被抢走,还是不甘心地大着胆朝我喊道。他和约翰、卢卡斯三人骂骂咧咧地围过来,试图抢回斯诺。
看着奄奄一息的斯诺,我一时又悲又怒,回头怒视这三个凶残的男孩,一时仓库陈旧的玻璃窗全都应声而碎,像是一朵朵白色的礼花般炸开,有些碎片甚至溅到了麦克他们的脚边。
麦克三人被这突如起来的炸玻璃惊住了,朝我露出惊恐的表情,然后来回看看汤姆,又看看我,大喊道,“怪胎!你跟他一样,你们两个都是怪胎!”麦克和两个同伴吓得仓皇而逃。
我抱起斯诺,想尝试用那些魔法挽留一下它短暂的生命,但是平时百试百灵的魔法这次却失效了,现在的我茫然无措,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偶然得知,跟治愈魔法不同,想要挽留即将死去的生命留在人间的魔法都是很黑暗的黑魔法,因为魔法讲求能量的等价交换,想要让另一个本该死去的继续活着,就必须有本该活着的付出相应的生命为代价去交换。
我这时候还不懂,只是无论我怎么朝它输送魔法,都没有效果。斯诺的生命仿佛像石子落下了悬崖,正在不可逆地坠向死亡。我抱着它逐渐冰凉的尸体,它已经扩散的瞳孔像是粗糙浑浊的塑料球,完全失去了昨日的通透与灵动,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终于蹲在地上压抑着,小声哭了出来。
一时间,我不知道是在哭斯诺的死,还是在哭自己飘渺的命运,我不也像斯诺一样,在这个危险的世界犹如蜉蝣般渺小。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家,没有任何熟悉的一切,也许早晚也会卷入一场意外然后仓促地死去。
穿越以后的孤独无助,还有对家与爸爸妈妈的思念终于在此刻全都爆发了出来,我哭得眼前一片模糊。我能感受到汤姆过来抱住了我,男孩子比我高,被他圈进怀里时,我的下颌正好可以靠在他瘦削的肩膀上。这个同样还是孩子的肩膀不算有力,却是我此时唯一的依靠,我突然明白我为什么总是能共鸣汤姆的感受,因为我作为外来者,对这个世界也同样有着巨大的隔阂,我突然失去一切,孜然一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碰到的都是陌生的人、说着陌生的语言,让我控制不住感到孤独,我在汤姆的身上看到了同样孤独的自己的影子。
也许,孤独的灵魂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相互吸引,温暖彼此。
我跟汤姆在树林里找了一个向阳的地方,用树枝给斯诺挖了一个小小的坑,将它瘦小的身体埋在里面。我看着这个小小的土堆,眼眶又开始有点湿润起来,也许是还没从悲恸的情绪中走出来,我有点消极地喃喃道,“也许这就是我们每个人最后的归宿,只能永久而孤独地长眠在地下。”
汤姆拉住我的胳膊,将我转向他,我从来不知道这个瘦削的男孩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他低着头看着我,幽黑的眼睛是从来没有的坚定,仿佛是在安慰我,也仿佛是在下什么决定似的,他对着我说,“总有一天我会战胜死亡,拥有让死神也畏惧的力量。”
我有点被他的眼神和说的话惊到,一时脑子有点混乱,我心里是不希望他成为黑魔王,这样才能阻止最后的悲剧,但是,命运好像自有安排,我这个穿越者也只能被命运洪流裹挟着,无力地向前走。
这之后几天,都是风平浪静的,但我始终没能找回第一天的好心情,也就没有了出去玩的兴致,整日里就是待在窗边看看风景,或者去面朝大海的小土坡上画画速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