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子在土里深埋数年,上面甚至有蚯蚓爬过的痕迹。
侍卫询问的看向李意清,见李意清点头,用力一拳,将本就朽掉的盒子从中间锤断。
侍卫从盒子里拿出一垒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纸。
老汉见到纸张还在,眉眼舒张了几分。
可不到一霎,眼中便充斥着挥之不去淡淡的哀伤。
“你看看。”
李意清拿起纸张。
纸上的字很小,因为墨水质量一般,有些受潮的地方已经洇墨和褪色。
字也算不上好,只能勉强称作端正。不过好在一笔一划都十分用心,辨认起来不难。
纸张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去掉已经完全看不出写了什么的几张,短短十九张纸上,写了一个寒门少年的一生。
他少年金榜题名,本摩拳擦掌,想靠着自己的努力治理好一方百姓。可是兜兜转转,他深陷阵营漩涡,难以脱身。
最后一页,笔触颤抖,除了挂念自己的父亲,只剩下一句话。
“少年自负凌云笔。到如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1】
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最后饮恨长叹,风华不再。
李意清静静看完,将纸用自己的手帕包好。
老汉陷入回忆,低声道:“自寻春去,已经十六年了。”
陆寻春,便是少年的大名。
“寻春是个好孩子,十七岁就中了进士,得到刚即位不久的官家的重用。”
老汉说起自己的儿子,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官家说过,寻春能堪大用,造福一方百姓。”
可是他没能实现自己决心,便葬送青春年少的一生。
十七岁登阁观政,看遍名门,十九岁枯骨黄土,罪名加身。
李意清心中荒凉。
“十六年前的案子,想要翻案很难。”李意清沉默片刻,轻声道。
况且少年字字句句,所指的人物权势滔天,难以触碰。
即便是以李意清的地位,也难以动摇。
老汉闻言,眼底的光暗淡了许多。
他摇了摇头,语气怅然:“我尚且苟留性命一条,只想看见寻春沉冤得雪那天,可是时不我待。”
老汉站起身,恭恭敬敬朝着李意清鞠躬,“虽生而不得见,但愿殿下收下此书件。若有一日他高楼将倾,将此作驼上一草,再烧书以告。”
李意清眼眶有些湿润。
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者,为了自己枉死的孩子,待在他冤死的地方苦熬十六年,却依旧投告无门。
若非今日遇见李意清,这份书件,怕是只会在两尺黄土下,化为朽泥。
他内心挣扎着,将李意清当成最后一丝希冀。
“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