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将棉布帘子打起?,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暖得静临打了个激灵。
“是地龙。”
银儿悄声向静临解释。
静临不禁暗暗感叹,原来北方的冬天也可以这么温暖,什么时候自己有了银子,也给屋里装个地龙。
热气里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龙脑香气,静临循着气味看?去,果然见到三折屏风前的高几?上摆着一盏九层博山炉,正袅袅地烧出银子的味道。
曲夫人扶着丫鬟的手,笑着从里屋出来上房迎客。
她?穿得颇素,一身鸦青色暗紫边的缘襈袄,不显山不露水的款式和颜色,质地却是上好?的锦缎,暗暗彰显出贵气来。
静临赶紧福身行礼,下巴微收,眸子垂着,“见过夫人。”
翠柳平日大大咧咧,到这儿便显得拘束,银儿亦局促不安,只?亦步亦趋地跟着静临,看?她?怎么做,自己也依样画葫芦。
静临从前也没接触过这些达官贵人,柳兰蕙那样的人,已?经算是她?见过的最体面的妇人了。县令夫人,还是个首善之地六品县令的妇人,对?她?来说无异于天潢贵胄。
不过,她?似乎天生便长于应对?,特?别是应对?这些身居高位之人。
曲夫人人老?珠黄,容貌不佳,唯一可彰显的就是一个“贵”字,静临的面上便显出“怯”,以免教她?的贵落了空。
“快别讲究这些虚礼,天儿冷,坐下吃盏热茶暖暖身子。”
曲夫人声音含笑道。
静临感受到她?的目光在自己三人身上的短暂停留和撤退,这个时候,怯便该收收,太过了,会教人看?不起?。
“多谢夫人。”
静临从善如流,在她?下首坐了,呷了一口茶汤,笑吟吟赞道:“好?香的茶,果然暖和多了。”
她?不懂茶,不敢乱说露怯。
曲夫人笑而不语,她?身旁那婢子脆生生地插话,“这是寒露那日的松针水煎的明前茶,夫人特?地拿出来招待姑娘们的。”
翠柳诧异地看?向这婢子,瞧她?穿红戴绿的满头珠翠,好?像比她?主?子还光鲜些,真奇怪!
拿起?茶盏也喝了口,一股怪味,实在不敢恭维。
银儿偷偷与她?眨眼睛,示意她?收收脸上的怪表情,她?也回了个眨眼,意思是知道了,真麻烦。
静临脸上挂起?个领情的笑,“这样珍贵的东西,我们几?个实在是受之有愧。不知夫人唤我来,是要化个什么样的妆面?”
曲夫人笑道:“不忙,咱们坐下说会儿话。”
静临心中警铃大作,觑着她?脸色,一时却也猜不透别的来意。
曲夫人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问了几?句家里几?口人,在北京可还住得惯之类的家常话,自忖将人摸透了,方才一语破题,“冉姑娘别见怪,我也是好?奇,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教段大官人一掷千金。此?刻见了方才知道,莫说是他?,换做我是个男人,也要为姑娘舍生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