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楼还是卢昭容夫婿亡故那年建造的,距今已经有八个年头了。木头上面的朱漆褪了大半,成了病恹恹的砖色,檐角和墙根也有了风蚀水腐的痕迹。整座小楼孤零零的,仿佛是被流放至此,被这萧瑟衰败的秋园一衬,更显凄凉。
静临看得心里发堵,银儿和翠柳看过来,俱都面露不忍。
“昭容啊,快开门,柳家娘子来了!”
王氏头前领着众人上了楼,语气颇为欢喜,“来,快请进。”
热络里隐有三分骄矜。
二楼的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卢昭容静静地站在门口,不言不语,无声无息。
静临骇得后退一步,亏得翠柳在后面扶了一把,方才没有沿着楼梯滚落下去。
她并非无理之人,只是目光所及太过悚人,以至于一时失态。
卢昭容的脸已经全部变形。
左颊上那处血窟窿已经成为一枚鸡子大小的深坑,四周疤痕挛缩,扯着一侧的眉眼向下耷拉,鼻翼和嘴角却被牵起,乍一眼看上去,好像是在阴恻恻地诡笑,分外可怖。
卢昭容已经转身进屋,直挺挺地坐到妆台前了。
王婆暗暗拉了拉静临的袖子,静临定了定神,方才抬步跟了进去。
一进屋,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翠柳和银儿下意识地掩住口鼻,被王婆用眼神暗示,方才不情愿地放下手,只暗暗屏着气。
静临倒莫名有种熟悉感。每逢徽州梅雨季节,她的房间也是这股味道,便是将南北窗都开了,过堂风再怎么吹,这味道亦挥之不散。
京师干燥异常,卢昭容的房间竟然发霉了,也是稀罕。
环顾四周,这屋中很是狭窄,因建在后园,采光本就不好,窗上的竹帘还撂着,显得室内更加昏暗。
“这孩子!”
王氏嘟囔了一句,走到窗边将竹帘卷起,又将南面的轩窗开了一扇,屋里顿时亮堂了些,先前的霉味似乎也散去不少。
翠柳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朝静临挤眉弄眼,意思是,这样还怎么化妆。
静临走到卢昭容身旁,这才发觉她微阖双目,睫上似有泪意。
心里一惊,再仔细看去,方才明白,原来是被照进屋里的光刺得流出了眼泪。
大着胆子又将她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静临缓声道:“恕我无礼,只是这话须得说到头前。卢娘子面上的疤痕不小,只怕再怎么描画,也只能遮挡万一。”
“遮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