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换了个性别,这一切就全部做不得数了,他甚至不能去爱。长这么大,他就只喜欢了沈延一个,仅此一个,丢了就没有了。他不能放手。可王栀云步步紧逼,眼底血丝遍布,流淌出来的泪水都仿佛染上了红。她满面悲戚,仿佛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不再声色俱厉的强迫,而是脆弱又狼狈地连声哀求。“我求你,我求你跟他分手,好不好?妈求你了……”宋启坤浑身僵硬,愣怔地看着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51、风雨王栀云拿宋启坤的手机给沈延发了分手的消息,不等回复便干脆利落地将之删除,电话以及短信做了拉黑处理,宋启坤的平板和电脑也一律没收。她铁了心要截断这条错路,打电话帮宋启坤请了两天假,吩咐他这期间哪都不准去,又逼着他亲口应允——不再见沈延,不再跟对方有任何牵扯。宋启坤起初不肯说话,哭得通红的双眼黯淡无神,自顾盯着虚空发怔。王栀云便再次以转学和辞职作为威胁,看到他变得绝望的神情却又忍不住掉眼泪,握着他的手苦苦哀求。她知道儿子容易心软,见不得父母伤心难过,比起一段交往不深的感情,血脉相连的至亲才会是他的最终选择。“我答应你。”宋启坤如她所愿。他浑浑噩噩的在家里呆了两天,整夜睡不着觉,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王栀云外出上课时还不放心地将门反锁,生怕他偷跑出去。这期间宋业跟他谈过心,说来说去就是想让他听王栀云的话。此外还填写了一张住宿申请表,隔天通过后王栀云便让他收拾东西搬去学校。本班宿舍已经满员,他搬进了没住着几个人的混合宿舍,整理完内务去吃了午饭,到下午才去办理住宿登记、注销走读卡,王栀云全程陪同。宋启坤头昏脑涨,走两步就觉得呼吸困难,前额和眼球一突突地疼,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感觉快要窒息而死。王栀云送他回宿舍休息,临走前又一次残忍地提醒道:“坤儿,你答应我的事,不能食言。”宋启坤缩在窄小的铁床上,面朝墙壁,脸深埋进臂弯里,握拳抵着疼得快要炸裂的心脏,低低应了声,“嗯。”王栀云编造的请假理由是生病住院,宋启坤一进教室就收获了众多的问候和关心,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圆了这个谎。班级的课程进度较快,他请假错过了好些内容,借刘心蓉的笔记来补,课间也没有休息。刘心蓉留心他的神色,犹豫许久,还是问道:“你请假的事……没跟沈延说过吗?”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宋启坤极力维持表面的镇定,“说过,怎么了?”“他这两天来过很多次,问你有没有来上课。”刘心蓉转头看了眼后门,话语微顿,“喏,又来了。”宋启坤不自觉屏住呼吸,僵硬地转头看过去,看到沈延冷淡的面容,以及那双漆黑沉静的眼。时间缓慢到停滞,耳畔喧嚣远去,两人隔空相望,中间仿佛横亘着千山万水,心意已经无法相通。片刻,沈延安静地转身离开。宋启坤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起身去追,桌椅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笔和书本也摔落在地。沈延走得很快,一瘸一拐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到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往常的这个时候,宋启坤都会带他去操场跑步,他得赶紧到那儿去。“宝宝!”宋启坤在操场的围栏边追上他,抓住胳膊却被甩开,便直接超前拦住他的去路。沈延脚步不停,与他撞了个满怀。深入骨髓的疼。两人急促地喘气,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身体贴得很近,心却依旧遥远。“你也骗我。”沈延说。没有怨恨,没有责怪,只是疲惫地陈述事实。他似乎已经认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宋启坤的心脏钝痛,两条手臂用力地抱紧他,眼泪流进嘴里一片咸涩,“我也不想……我不想跟你分手……”拼命抑制的情绪终究是崩溃了,他语无伦次地解释和倾诉,咬字含糊不清,喉咙里发出滞涩的喘息,泪水浇湿了沈延的肩头。“我妈、我妈不让我跟你在一起……逼我分手……手机也被她拿走了……把我锁在家里,威胁我……我不能,我没有办法……宝宝,我不分手,我不跟你分手……”夜色如烟雾般缭绕弥漫,不远处的教学楼灯火通明,透过窗户依稀可见学生在教室里打闹的身影,好像所有人都明亮,唯独他们身处黑暗。沈延眨了眨眼,满蓄的泪水滚落,世界在眼前虚化,精心编绘的图纸遇了水,墨迹洇散成斑驳的色块,一切都杂乱无章,他已看不清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