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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安正好还有一个月才上任,便带我出门散心。
只有我们两个。
青草地上、湍急溪水边,他将我压在身下,向来俊秀斯文的人难得主动。
陆以安在我耳边不断轻念多么爱我。
我抚摸着他的纹身,好奇道:「你那亡妻是怎么死的呀?」
他眼神一黯,「她是病故的。」
我贴着他的耳朵轻轻笑了,我吐出来的气很凉,冻得他一激灵。
「胡说,明明是被你骗得背弃师父来到中原,你玩得腻了,不愿意娶她,就把她杀死丢在深山的乱葬岗里。甚至因为怕人认出她,你还专门把她的脸划得乱七八糟。」
陆以安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正想打哈哈糊弄我,却忽然变了脸色。
草地上忽然生出无数藤蔓,绳索似的把他捆住。
藤蔓上开出一朵朵伽罗夜花。
我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将纹身咬掉,在他痛苦的叫喊声中,褪去安棠雪的身体,露出本来面目——
一个面目全非的苗女,一只早已死去的厉鬼。
我的名字叫伽罗夜。
陆以安真会演戏,当初将我的名字纹在手臂上讨我欢心,在我死后还用我的名义装作深情,哄骗别的姑娘。
我师父千里迢迢从苗疆找来,陆以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被人抓了,将师父也骗进深山杀死。
我好想报仇,可陆家为了防我,里里外外都贴了符,我根本进不去。
我只能和师父在暗无天日的密林乱葬岗中躺着,日复一日。
直到某天,另一个被爱人杀死的傻姑娘踉跄来到乱葬岗,倒在我的身边。
我认得她,是陆以安一个朋友身边的姑娘。
那朋友很不是东西,某次他们喝酒,他说:
「我爱上了阿雪,却又放不下念兮,真想享齐人之福啊,可惜她们都不愿意。还好阿雪性子好,亏欠她也不记恨我,就只能多委屈她了。」
安棠雪死前有滔天的恨意,她揪着我的裙角,说想报仇。
我也想报仇。
我便钻进她的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同师父搭了假的药庐,等沈渐青来带我离开鬼谷。
如今,我抛下陆以安惨死的身体,再次摇摇晃晃站起来,往鬼谷走去。
关于鬼谷有很多传说。
有人说它是纵横家王诩待过的地方,有人说它是妙手回春的鬼医藏身地。
可其实,它只是字面意思而已。
一个堆满厉鬼的地方。
鬼谷的山尖上,立着三座坟包。
一座是师父的,一座是安棠雪的,他们正站在坟前等我。
最后一座,那是我的埋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