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看清舒颂一的表情,封言舟的视线就被罩过来的羽绒外套遮挡。舒颂一利落地徒手摘了标签,淡淡丢下一句“穿上”,回头把垃圾扔进垃圾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封言舟抱着那件外套,盯着舒颂一,嗓音有些发哑地问。
舒颂一把外卖打开,堆到封言舟面前,答得轻描淡写:“猜的。”
他不提自己跑了很多路,也不提自己虽然已经绕医院一大圈跑过了,却唯独忘记来住院部和手术室。
封言舟不说话了。
他垂眸,看着摆在自己面前香喷喷冒着热气的食物,心有些泛酸。
“快吃。”舒颂一把筷子递过来,催促道,“浪费粮食天打雷劈。”
“我不饿。”封言舟低声嘟囔了句。但还是接过筷子,低头慢慢地吃起来。
热的饭菜下肚,倒是让人有精神了一点。
按照过往经验,封言舟很容易便推断出来这一顿大概率价格不菲。他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把舒颂一点的东西基本上吃了个七七八八。
收拾掉吃完的残局,困意就袭卷而来。
封言舟咽下嘴里的食物,低头又扶了下额。
舒颂一这时候扔完垃圾又走回来了,在他身旁几乎挨着的地方落座。
“靠着我睡会儿。”耳旁传来的仍然是命令的语气。
循声朝那人的眼睛看过去,封言舟有些犹豫。他抱着怀里舒颂一给的衣服,开口,想说些什么。
手术室的门却在这时候打开了。
这动静让封言舟一个激灵,杂念全无,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向那门口看去。
主刀医生从里面跑着出来,她汗湿的头发都来不及捋开,凌乱地贴在太阳穴那的皮肤上。
隔着口罩,望向她的眼睛,封言舟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的心几乎是随着对方落下的话音,垂直而沉重地下坠了。
“抢救过程中患者突然心衰导致抢救无效,家属抓紧进去,再见最后一面吧。”
说是最后一面。
可这一面已是阴阳两隔。
封言舟走进手术室的时候,余光还看到站在角落里的一个护士,低头在擦脸上分不清是泪是汗的液体。
其他的医务人员都安静而肃穆地站在病床旁边。
病床上躺着他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的,妈妈。
捱过病痛,从年轻迅速到苍老,曾健康鲜活现在却形容枯槁、了无生气的,妈妈。
他还是没能把她留住。
虽然早在母亲得病时,他就在心中早早做好了这种预设,但当事实突如其来,还是实在无力招架。
封言舟的双腿几乎一下就软了。
膝盖磕向瓷砖,像心脏掉在地上的声音。
少年跪在病床边,眼泪夺眶而出。他很用力地抬手去擦,想让眼泪流慢一点。
可那泪水还是源源不断地汩汩淌过面颊。
反反复复模糊他的视线。
该死的。
眼泪怎么这么多……
他都要看不清妈妈的脸了。
站在他身后的麻醉师这时候开口,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你的妈妈在手术开始之前……还说过一句话,让我们转达给你。”
“她说,‘我爱你,对不起’。”
母亲的遗言让封言舟再克制不住地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