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守就是一下午。
闻静下午被催着回了家,闻冬陪黄从英守在病房外。
张星序回酒店拿两人的行李和证件。
他们走得急,什么都没带。
重症监护室不允许家属陪护,免不了要住酒店。田澄的婚礼还有晚宴,大概率也在担心闻冬这边。
她无暇顾忌的事,他会替她一件件处理好。
还有她父亲的情况。
张星序前脚刚走,闻一鸣后脚就到了。
两人在医院大门擦肩而过,张星序在接电话,没注意到飞奔下车的少年。
闻一鸣看到他脸色一变,狂奔上三楼,见闻冬独自一人站在监护室外面。
他怒气十足:“你把那男的过来带过来几个意思?你还怕爸病得不够重是不是?”
闻冬循声回头,手一滑挂断了李曼悦的电话。
看到闻一鸣心里顿时烦躁,“你声音小点行吗?这里是医院。”
“你也知道他见不得人?”闻一鸣四下瞥了眼,“妈呢?”
闻冬移开目光,“洗手间。”
她点进外卖软件,把可能会用到的医护用品加进购物车,下单付款,听见闻一鸣问:“爸现在什么情况?”
闻冬反问:“进ICU了还能是什么情况?”
眸光掠过他脚下那双鞋时微微一顿,轻呵:“谁买的?”
闻一鸣:“关你什么事?”
闻冬:“的确不管我什么事,但你爸住在里面一天要五位数的医药费,你在这儿穿着三千块的鞋大声嚷嚷,要不换你进去躺躺?”
闻一鸣登时语塞,狠狠瞪了她一眼,“滚,和你那个男人滚得越远越好。”
“我的确不想来,因为他要是死了,这个家日子最难过的不会是我。”
“闻一鸣,真正该慌的人是你。”
恨意会随着死亡消散吗?
闻冬不知道。
但她很清楚闻代平如果出事,这个家会彻底垮掉。
黄从英被规训成了一位好妻子,骨子里的三从四德让她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她和闻静一样,这辈子都在围着家庭转,人生简单到一眼能望到头。
她到时候真的能坐视不理吗?
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重新踏入社会能找到什么样工作?
一个失去丈夫、指望守着儿子过下半生的女人,没有稳定经济来源却又肆意宠着儿子的女人,她不会问她索求么?
如果说她对闻代平是恨。
那她对黄从英是又爱又恨。
母亲对她有爱,所以会关心她吃穿冷暖,会在一次次碰壁后坚持打电话询问她的近况,也会在她跟父亲起争执后主动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因操劳生出的白发,渐渐佝偻的脊背,难过掉下的眼泪,闻冬都知道。
她爱她,她也知道。
但她不敢接受,不敢期待。
都说痛苦的根源是比较。
这份爱一旦碰上闻一鸣,瞬间化为齑粉一文不值。
她不明白为什么爱着自己的母亲会忘记她花生过敏,为什么会找还在上学的她索取接济家里,为什么她爱着她却一直在做伤害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