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衣本就轻薄,即使遮着也依稀能看见微透出来的肉色,不再是让人发寒的苍白,而是柔和的粉色,软软地晕开在他凝脂的肌肤上。
当真是没受过苦的。
可没受过苦的,又怎会如此体谅受过苦难的人?
受过苦的,得了几次好处就要开始依赖恩赐了么?
奚吝俭淡淡应了声。
两人一时间沉默。
“殿下与季怜渎谈得如何了?”苻缭转移话题道。
奚吝俭并未急着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在孤面前称呼他的方式,与在他面前的大相径庭。”他道。
苻缭惯用全名称呼季怜渎,似乎并非亲近,只有在季怜渎本人面前,才会叫得亲昵些。
苻缭动作稍缓了些。
“殿下莫要打趣我了。”他眼眸微敛,“近乡情怯而已。”
“是么?”奚吝俭眉头压低了些。
他是近乡情怯,自己这莫名的情绪又是什么?
心脏跳得比以往更愤怒些,盖过那复杂而纠缠不清的思绪。如同战场上忽然卷起的狂风,尘土迷了视线,再恢复时,才发觉自己已被包围进牢不可破的阵中。
大抵是苻缭的心思太过怪异,连自己也要被带歪了去。
“殿下……”
奚吝俭知道苻缭又要开始了。
“殿下可是有些头疼?”他果然在问。
“无事。”奚吝俭不想再给他关切的机会,“世子歇下吧,孤也乏了。”
他头也没回地去了书房。
*
翌日,奚吝俭下朝回来时,苻缭已经去文渊阁赴班了。
殷如掣带了他的口信:“世子说,多谢殿下的照顾,改日再来与殿下商讨园林事宜。”
那便是不回来了。
奚吝俭要去书房的脚步转了个向。
殷如掣认得,这是世子歇下的客厢。
主子进了屋便四下扫过一眼,似是在找什么。
殷如掣率先发现了。
“殿下,这不是世子的羊吗?”他惊讶道,“他又忘记带回去了么?”
奚吝俭看着被苻缭留下的绵羊。
第一次第二次忘了,他没提,是给苻缭过来的借口。
第三次苻缭还没带走,看来这羊对他也没那么重要。
不过是顺带关心一下。
“喂给青鳞去。”奚吝俭道。
殷如掣吃惊道:“殿下,这……”
“孤府里养的羊,何时成他的了?”他显出几分不耐。
殷如掣稍犹豫一瞬,奚吝俭已经拎起那只羊。
它无助地咩咩叫着,却感觉也不是那么想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