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识琛问:“那你呢?”
项明章貌似不经意地说:“还行,我告诉她我们俩的事了。”
楚识琛停住,他曾经认为这是要掩藏一辈子的秘辛,来到新世纪,楚太太和楚识绘的态度让他知道,同性取向不是隐疾,可以对家人坦白。
但他没想过项明章会坦白得那么简单,就散个步、聊个天的工夫,起码也要沏壶茶吧……他问:“伯母什么反应?”
项明章说:“她问我是不是认真的。”
“没了?”楚识琛道,“伯母心情怎么样?没有生气?她能接受吗?”
以白咏缇的经历,什么都看开了,就算没有,项明章骨子里傲气凌人,从来没把“出柜”当回事,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
不过他忽略了,这个“楚识琛”是上世纪的古董,估计很在意长辈的态度,他安慰道:“你别紧张,我妈了解我的取向,她可以接受。”
楚识琛懵懂地点了点头,像是没回神。
项明章感觉自己把人吓着了,犹豫着怎么哄一下,忽然,楚识琛说:“既然伯母没有反对,那我应该正式登门拜访。”
项明章笑道:“你不是拜访过好几次么?”
“不一样。”楚识琛一脸认真,“登门的意思是向伯母表明,我认定她的儿子了,请她放心,也请她担保,你不能再跟别人去谈爱情。”
项明章听得愣了,文绉绉的旧时规矩,因为楚识琛的“认定”二字,迂腐全消,只剩下心动。
他说:“忙完这阵子,也就该过年放假了,我们一起去看我妈。”
“好。”楚识琛答应,顿了一秒,轻声自言自语,“老天,我居然要在二十一世纪过年了。”
放假之前,项目组起早贪黑地冲刺决胜阶段。
楚识琛前后修改了六版标书,终版落听,一鼓作气地完成了演示文件。
讲标时间一共一小时,包括首尾的开场和答疑,楚识琛反复练习,将语速调整到了最佳。
开标前一天,项明章把事情全部安排妥当,一整天没顾上喝口水,他拿着空杯子从办公室出来,发现秘书室里没人。
在茶水间泡了参茶,项明章端着杯子绕过办公区和休息区,就当活动筋骨,经过独立谈话间的时候忍不住停下。
一整面玻璃墙的半开放式房间,比会议室小,楚识琛不知待了多久,拘束的外套脱了,衬衫袖口克制地挽起一折,只露着手腕,在白板上写字时手背浮起淡淡的青筋。
这是楚识琛第一次在公司里“衣衫不整”,虽然躲在谈话间内,但打眼得很。
项明章仗着自己位高权重,不敲门,从后门径直进去,放轻脚步站在长桌的尾端。
楚识琛心无旁骛得没有察觉,口中念念有词地解说着,直到嗓子变得沙哑,他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了两声。
参茶凉热刚好,项明章说:“休息一会儿吧。”
楚识琛乍然回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项明章走近递上杯子,说:“你太专心了。”
楚识琛接过啜饮,热茶一润反而累了,有恃无恐地要求道:“项先生,能不能帮我擦一下白板?”
项明章照做,把白板上拥挤的字句擦干净,他们为了竞标都绷着弦儿,不宜再谈公事,说:“明天你穿什么衣服?”
楚识琛道:“黑西装。”
项明章叮嘱:“今天回去早点睡,养足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