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难受至极,齐眉搂着他,唤了丫环进来,皇帝特许他们自?己?仆人进宫伺候,海棠端了水进来,齐眉取了帕子给沈怿一点?点?擦去血污。
沈怿再次咳出一大口血后咳嗽微止,齐眉让水仙泡了蜂蜜水过来,又让海棠去找干净被褥,她?给沈怿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又捧着沈怿脸颊擦他唇畔接连不断的血迹,他脸颊瘦削,触手滚烫,齐眉不觉手颤起来。
沈怿抬手,食指屈起给齐眉抹掉面?上?水迹,“我没事,画画不哭,画画乖。”实在是烧得严重了,他声音喑哑,哪还有半点?往日清丽,只听着齐眉便觉得嗓子痛。
齐眉摇头,“没哭,你别?动?,我自?己?来。”齐眉抬手一把?抹去脸上?湿痕,她?竟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沈怿一臂环住她?,“画画不伤心,为我不值当……”
他话没说完,齐眉拿嘴巴堵上?去,沈怿唇瓣滚烫,血腥味和烈酒的味道混合,竟出奇的让齐眉安心,齐眉轻轻咬了好久才松开,她?将脸埋在沈怿颈肩滚烫处,“你再不许胡说,不然我就……”
她?说到这微一卡壳,沈怿低低笑了一声,齐眉哼一声两臂搂住沈怿,她?闷闷说:“你要好好的不能有事,你答应我的什么都还没有做,你不能食言,你要永远陪我不能不要我,你要是…你要是……”她?到底说不下去,便跳过道:“我会伤心我会难过啊,我不要守寡,我要你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齐眉说到最后居然呜咽起来,沈怿头晕得紧,他将下巴搁在齐眉肩头,低哑的声音带着轻微笑意,“画画怎么会守寡,画画可以另嫁呀,找个身强体?壮,俊美非凡的小郎君,骑马射箭,钓鱼打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不比我这个病秧子好太多?”他语气并不似作假。
齐眉气的想打他,都这样了,这人居然开起她?玩笑来,但又顾忌他身体?,扬起的手最终还是没落下,只偏头一口咬住沈怿下颚薄薄一点?肉,微微用?了点?劲,咬出一个清晰的牙印。
而?后瞪着一双水洗过的杏眼看沈怿,噘嘴轻哼,“你再胡言乱语,我便咬你一脖颈牙印,让你羞于见人。”昨日她?便在沈怿锁骨上?咬了好多口,直让他再三?求饶道:“画画别?咬。”
沈怿轻叹,“画画我说真的,如果我死了,你大可以再嫁,所以,当真别?为我伤心,嗯?”
他呼吸间的热气燎人,婉转的尾音听得齐眉头皮发麻,齐眉把?他推倒,故意道:“夫妻间该做的事我们都做了,昨儿圆房,你今日就不想负责了吗?”
沈怿错愕摇头,他应是没看出来齐眉玩笑,唇瓣开合像是要急于解释。
齐眉无奈,接着又道:“你好好休息,不许胡言乱语,更不许胡思乱想,我只和你过一辈子,不可能再嫁,更不可能有什么小郎君!”
沈怿晕乎乎躺在床上?,眼睛一个劲往起眯,他犹自?撑着,声音哑哑,“画画不能骗我,我会当真。”他从没有想把?女子往外推,不过是不得不思考万一他真哪天没了,她?又该如何,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能一直陪着她?。
齐眉保证,“我说话算话,你尽管当真。”
沈怿轻轻勾唇,再撑不住阖上?了眼睛,水仙端了蜂蜜水进来,齐眉想唤他起来,却?叫了几声不见醒,她?掀开沈怿眼皮,居然是晕过去了。
齐眉便也破罐子破摔,她?让水仙下去,自?己?搂着沈怿便接着睡,昨日太医劝她?分房睡,别?过了病气,可齐眉自?认身强体?壮,又放心不下沈怿,硬是和人挤在了一起,今日更不会例外。
齐眉直睡到被沈怿烫醒,她?搂着沈怿,沈怿起着烧,两人都捂出一身汗来,齐眉下床收拾一番,又让海棠去隔壁叫太医过来给沈怿诊脉。
一通折腾,竟然已是下晌,齐眉揉揉有些红肿的双眼,撑着脸守在沈怿床前。
昨日重阳宫宴一言难尽,慕盛今日一堆事,等他都处理完,便独身前来看望沈怿。
慕盛无意识路过明书堂,他少时读书的地方,那儿一片黄栌红得抢眼,树下砌了几块平整青石,时刻有宫人打扫,很是干净。
有些在脑海里沉浮好几遍的往事,便清晰浮现在眼前,慕盛想起来,幼时,那片黄栌他和沈怿经?常过去。
有一回秦相爷的课,那老头抽他背上回布置的课业,可他那时年幼最爱和人对着来,秦相爷早说要他背熟,他却?故意看也没看,气的那老头子吹胡子瞪眼,拿起戒尺便要打人。
但他毕竟是皇帝长子,秦老头到底还是有所顾虑,便让伴读代为受过,要沈怿伸出手。那时沈怿年纪最小,长得也瘦弱,老师要求了,他便乖乖伸出手去。
慕盛不可置信瞪着秦相爷,秦老头对他微微一笑,就啪啪几戒尺下去,小沈怿立马手掌心红了一片。
他疼得身子抖起来,却?还不躲,一双黑白分明的晶亮眸子包满了泪,却?努力撑着不哭出来,慕盛看不下去了,伸手搭在小孩手上?面?,“打我吧,从玉不禁打。”
秦相爷却?又不打了,他还一摸长须道:“老臣知道大皇子不怕戒尺,那让沈公子代为受过就是,他年纪小又生得娇弱,可再受不了的,大皇子只管任性而?为。”
可慕盛年纪小小却?死犟,一点?不吃那激将法,他非要和秦老头反着来,只要是秦相爷授课他便胡作非为,带头作乱。
于是秦相爷便要打沈怿,慕盛又护着,如此反复,一来二去他倒是和沈怿关系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