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局势太过不利,纵使身手剑术再高,也不敌如此之多的皇城守卫。
她蓦地回眸,见离声已从地面拾起一把长剑,将她往身侧一带,忽而低声道。
“阿雪先走,听话。”
与平素那狂妄无理之语大不相同,他道得轻柔,似乎掺杂了些许恳求之意。
她再次端量而下,才惊觉袍角处正滴滴垂落着鲜血……
他根本撑不了太多时。
若弃他而走,她勉强可保全自身,然他定是要命丧在此。
回天无力,毫无希冀可言。
“你若被擒,必死无疑……”沈夜雪不觉冷笑,如若瞧着此人殒命于该处,她所做的这些,便当真像个笑话,“那我筹谋这一切有何意义?”
眉间柔色未褪一二,离声执意又回言:“再搭阿雪一命,不值当。”
短兵相接,光刀剑影顿然闪于月色之下,原本沉寂的府院被兵戈相交声覆盖。
皇城司护卫持着长枪不住地猛攻,不多时便将二人团团围住。
她已是极难脱险,不如拼死带其闯出府墙。
一念之间,兵符再现冷光中,玉锋门之人纷纷上前抵挡,势必要救下这一人。
唇角扬起的笑意更甚,想着那一晚欲走入地室时被他所救,沈夜雪释然作笑:“无碍,反正这命是你捡的。”
“看你这凄惨的模样,独自在天牢也撑不了多久……”她一面护这疯子于身后,一面几近艰难地挡下道道短兵寒光。
“有一人挡挡灾祸……会好上一些。”
此番与以卵击石无异,她堪堪挡了半刻钟,便觉力不从心起来。
肩处有刺痛感侵袭,她顺势一瞥,望见肩头已渗出大片血渍。
身前这道明艳之色极为果断地挥着银剑,许是头一回被女子护下,离声怔然片刻,蓦然低笑。
“阿雪这不顾生死之样,真是让我愈发喜爱了。”
生死攸关之刻,这人竟还有闲心道无关痒痛之言……
沈夜雪不作理会,亦懒得计较,直到隶属玉锋门的一缕暗影快步靠近,她才止不住地感到心颤。
来者她记得,是于重地林院内遇见的远风,昨日还为她劝服了门中影卫。
远风面露难色,默然了瞬息,随后轻声相告:“陛下已召贺将军进宫,城门外驻守的五千精兵已撤,眼下宫城内外皆是皇城司的人。”
闻语不自觉一滞,未料想小皇帝在此刻召贺大将军进了宫,不论是作何缘由,定是为了不让离声有可逃之机。
面前之势十分明朗,傅昀远与小圣上是要合力除去这位藏匿五年的叶确麟嫡子。
而一切已成败局。
她只得先撤下玉锋门,再另择他路。
“带玉锋门撤离,事缓则圆,从长计议。”沈夜雪杏眸一凛,转念做出抉择,示意远风带领众玄影迅速退去。
眸中泛起无尽担忧,远风犹豫未决:“那沈姑娘和离门主……”
她凛然一哼,顺手又挡下一道锋芒剑光:“他由我顾着,你只需听命,旁的勿问。”
“撤令!”
而后扬声高喊,她再望此与无樾年纪相仿的少年,肃然劝告:“再不撤,可是无一生还。”
“属下领命。”远风抱拳行礼,举臂挥下,疾步消逝于深夜云雾中。
随着玉锋门撤离终了,她算是彻底听天由命,洗颈就戮。
手中长剑被打落在地,掉落之音震荡于府邸树影间,飘向亭台。
沈夜雪冷望亭中那不怒自威的身影徐缓走来,老奸巨猾般桀桀作笑。
只见傅昀远行至几步之远处,对这满身血迹斑驳的男子不屑道:“这么快就束手就擒,叶确麟的嫡长子也不过如此。”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离声将字字回得散漫,仿佛随然而语的嘘寒问暖,“但可惜,你们本事尚浅,还奈何不了叶府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