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盈话音方落,沈鸿影又缓步上前,陌生的气息靠近,张月盈下意识后退几步。
头顶阴影垂落,张月盈低头,他的掌心赫然躺着一串玛瑙。
“多谢殿下。”
张月盈飞快地拿起珠串,指尖不经意轻轻一触他手心,霎时间烫的惊人,道了声谢,声音小的不能再小。
“山间风凉,你们还是快些回去。冯二姑娘,代我向平乐堂姐问声好。”
冯思意答应下来,拉起张月盈与何想蓉就走。
沈鸿影没再为难,看着她们行礼离去。
直到她们的身影隐没于石阶之后,沈鸿影依旧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手掌,须臾垂眸,遮盖住眼底阴沉的神色。
走在长长的台阶上,张月盈只觉身后的视线如影随形,直到登上马车后,她方才逃出生天,问何想蓉道:“刚才……也不知是宗室中的哪位殿下?”
何想蓉摇头,自进京来她大多在自家文官的圈子里打转,对此不甚熟悉。
冯思意则不同,她母亲就是县主,外家更是宗室的实权郡王,宗室里都是她的亲戚,自然熟稔。
她轻咳一声道:“那是四皇子殿下,若论亲戚关系,算是我表舅。”
张月盈呼吸稍顿,她想过那人身份地位不低,却没想到竟是皇子之尊,故作镇定道:“我看他与圆善大师似乎极为相熟。”
冯思意道:“那是自然,外甥能不与舅舅亲厚吗?”
比如她自个儿和姐姐就经常回如阳郡王府小住。
至于圆善大师,先皇后出身承恩侯府,圆善大师便是先承恩侯的第二子,十五岁随父征战沙场,于西北边境立下赫赫战功,因功被特封为平西侯,风头一时两无。他却不知为何,在二十二岁之时突然削发出家,皈依佛门,成了东山寺的主持。
“但圆善大师佛法讲得极好,仍旧颇得陛下看重,时时令人传他入宫讲经,奉若上宾,真可谓是厉害的人不论做什么都厉害。”冯思意啧啧叹道,“四皇子殿下自八岁坠马后身体伤到了根本,时常在各处养病。这不,才从江南回来就来找圆善大师了,估摸着是要在东山寺住上一些时日。”
“原来如此。”张月盈暗道。若是外甥,求舅舅帮自己什么忙,倒是在情理之中,想来自己只是无意撞见了甥舅二人私下说家事,没有什么好大不了的,自然也不惧外人知晓。
张月盈轻抿一下唇:“倒是不常听说这位殿下。”
冯思意道:“四皇子殿下不常在京城嘛,比起烈火烹油、京中人人奉承的三皇子殿下,自然算是默默无闻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有一点是公认的,我相信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四皇子殿下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脾气也是极为温和。去年他难得在上元佳节露面,隔着重重灯火,其姿容依旧征服了京城所有的男女老少,甚至还得了个‘玉郎’的称呼。只可惜那是看他的人潮汹涌,殿下身体不适,早早退场了。”冯思意说着流露出颇为可惜的模样。
“难不成里面也有你一个?”何想蓉忽而插嘴调笑道。
冯思静也不害臊,轻轻推了何想蓉一把:“这热闹谁都喜欢凑,美人嘛谁都喜欢看,有什么好大不了的。说是你们碰见了,难道不想去看看?”
“冯二姑娘你呀说得对,当真是句句直戳人心。”张月盈与何想蓉皆捂嘴笑了起来。
随后,三人乘马车回了城内,中途绕道百花楼用了午饭,各提了一盒春日的时令点心回府。
当然,是张月盈做东,谁叫百花楼正是楚太夫人在京城的产业之一,如今正是交给她练手打理。
第二日便要回玉山书院读书,午后归府后张月盈便忙于课业,连晚饭都是鹧鸪特意煮了一碗醪糟汤圆加几块百花楼的糕点,都没同楚太夫人一道。好容易画完了书画先生布置的一幅春日花卉图,由杜鹃紧跟着往伯府花园内去松散一二,顺带消消食。
明月初升,清冷的月辉落下,洒满庭院内外小径,周遭的树叶映着幽幽的光亮,夜色融融,安静的只闻风声,憧憧树影随风而动。
杜鹃在前打灯,张月盈紧随其后脚步轻盈地穿过幽静的院落,抬头仰望,但见月明星稀,心中烦闷骤然舒解开来。主仆二人继续缓缓向前,来到一段长廊尽头,提裙登上假山之上的竹亭。
“嘘——”
张月盈突然止住了脚步,拉着杜鹃的手紧了紧,将她手里灯笼往下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