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纭话没说完,就被江诀打断了。
手边桌上奉了茶,江诀端起来呡了口,语调仍旧很淡,却莫名有一丝凉意:“大邺立国数百年,动荡不是没有过,皇室公卿、望门贵族,在锦绣堆里埋久了,的确是少了点居安思危的警觉。孤瞧这赏花宴半日的流水花销,已足够西陲之地贫瘠之县一个月的口粮。”
江纭:“……”
江纭听出他话里教训的意味,她虽年长几岁,却不敢托大,也不敢再拿皇后说事。
宴会之事虽然皇后传过话来,但一应事由都是她全权负责。她确实存了私心,终归宴会办在大公主府,她也想给自己做些脸面,这才铺张了些。
江纭面上讪讪,不知说些什么。
她心中又细细一思量,忽然领会到江诀说的,兴许并非只是宴会的事。
她很快想到驸马近来迷上了赌石,常常一掷千金,今年开春以来,丢出去的金银已经不知凡几了。
江纭心中顿时一紧,虽然早知道太子手眼通天,但真事到临头,还是不免心中惊骇。
她忙点头道:“三皇弟说的是,我明白了。”
江诀没应声,继续喝茶。
得知太子也来了赏花宴,程绾绾不由有些走神。
这是她头一回出门参加宴会,碰到的面孔个个陌生,她身处其中,难免局促。而赵氏也不管她,遇上人,半句也不提点她来人的身份、称呼,任由她不知所措。
好在程湘湘也在。这些人程湘湘大多都认得,不认得的,赵氏也会从旁提醒,程绾绾就跟着程湘湘喊喊人,但多余的话,是半句也插不上的。
在园子里一圈走下来,来参宴的贵妇都在窃窃私语。
“这便是太子殿下亲手指的太子妃?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娇娇怯怯的,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一个庶女罢了,本就上不得台面,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如何就看中了她。”
“可惜咱们的女儿,哪个不比她强上百倍啊。”
“是啊!我原想我那大女儿能做太子侧妃也罢了,可正妃偏是程家这庶女,我却是不舍得叫她屈居于这样一个庶女之下了。”
贵妇们人后议论,倒也没叫程绾绾听见多少,却是一旁聂云霜听了个七七八八。
聂云霜听得一阵身心舒畅,可转念一想,这些议论再如何叫她心里舒坦,也不能让太子改变主意。
聂云霜立马舒畅不起来了。
她眼睛转了转,忽地狡黠一笑,叫丫鬟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
丫鬟听完,一阵犹豫:“小姐,这样……这样不好吧,皇后娘娘不是说了吗,晚些时候娘娘会亲自过来,到时候……”
“好了!到时候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姨母的脾气,她几时肯帮人徇私了?若是那程绾绾不犯错,姨母便不会对她做什么,那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