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边青回去此地不留他。
边青没有回去,他跪在观内。身边人来来往往,打量的、好奇的、偷笑的,边青全然不在乎,他只想、只求他的月月有一线生机。
边青自边绯月离开后就没好好对自己的身体好过,这会儿在止戈观内却硬生生坚持了两天,然后精神疲累身体虚弱的他终于倒在了地上。
再醒来时,边青睁眼看到陌生的室内。不远处穿着常服的道长开口,“你醒了。”
边青起身,他掀开被子也没管要不要穿鞋,只走到道长身前,“噗通”一声再次跪下,“求您,救救他吧。”
“他死了,我怎么救呢?”道长叹息。
边青直起的腰又弯曲下来,好半天又不死心的问,“您救过月月的,上次的护身符……”他倏而顿住,想到之后的某一次,他与边绯月来此地拜谢,眼前的道长没说一句话。难道……边青猛地抬头看向道长,他眼里是不可置信,喉间似被强制塞了东西进去,说出来的话好像是一个一个硬生生挤出来的,“您…那时候你就知道……知道……”知道他的月月不久于世。
道长默认,边青一下子瘫在地上,他眼里最后一丝光亮好像都不见了,“为什么?凭什么?月月没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他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他总是这样的结局!”
灰色的地砖上晕开一朵朵泪花,边青低垂着脑袋,他好恨,好怨……可他向哪里去恨去怨呢?他拽住道长的裤脚,“您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也救救我吧,没有月月的世界,没有一点意思。
“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只想要我的月月活着…我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一声又一声的哭腔在房间里回响继而归于沉寂,边青觉得好累,他颓丧的蜷缩在地上,脑海里是那天边绯月如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的样子,满地鲜血也染红了他的世界。
他好疼啊,浑身上下都疼的要了他的命。边青拽着自己胸襟前的衣服,自虐般的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回放着那一天的场景。
良久,他想,既然怎样都救不了月月,那不如他就去陪月月吧。黄泉路上太冷,他舍不得他的月月一个人走。
道长沉默许久,“也许你可以试一试,”他看了眼一地的泪水,心里喟叹情之一字可真是……“试一试在他圆七之前,带着他的头发,跪访一千座道观寺庙,或许有一线生机。”
边青还沉浸在求死的世界里,乍一听到道长的话,他塞满边绯月的脑子缓慢转动,“真…真的吗……”
道长见对方不再死气沉沉,转身往屋外走去,“不知,我只让你去试,至于结果如何,你也不必回来问我,自去找他便是。”他丢下这句再无踪影。
圆七……圆七,边青抬手胡乱擦干眼泪,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只想立刻去办。
“阿青!你去哪了,我们找你好久,差点都要报警了,”边晓这些天一直帮边青打理公司,姐夫要工作也要带小孩,一时忘了过来看边青。等两人终于得了空过来,小别墅里只有躺在运作的冰床上的边绯月。
“姐,我没事,别担心,”边青说了句,然后转身去了房间里。屋子里冷气很足,尤其是还有一张冰床。
边青看着床上的月月,他蹲下照例碰碰对方,“月月,我找到救你的办法了。不管有没有用,我都会去试一试的,”只有你活着,我才不会做傻事……
他找了剪刀,剪了一簇边绯月的头发,又放在布袋里挂在脖子上。
“姐,我要出去一趟,”边青眼神眷念的望着床上的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麻烦姐看好月月的……身体。”
“阿青,你……要去哪?”边晓没忍住问道,她实在害怕下一次的坏消息来自边青。
“放心,我只是……只是去找救月月的办法而已。”边青没有回头看边晓,在有边绯月的空间里,他的视线从不会在别处。
边晓无言,这确实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她也想月月还活着,可是……可是他已经没有心跳快一个月了……但让边青做些事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
边晓并没有让边青另找伴侣的想法,她和边青一样都是认定一个人就会一辈子的那种人。她不会去做这种事,也不会让边青忘了月月。只是留下来的人总要好好活下去的,尽管会活的很痛苦。
再者月月在她心里的分量并不比边青轻,边晓点头,“好,阿青你去,我会照顾好月月的。”
“姐,这段时间让你受累了,对不起,”边青知道边晓这段时间也不好过。
“你怎么这么傻,”边晓搂住边青的头,“你们俩都是我弟弟,我操点心怎么了?”
边青没再说话,只在边晓的身上呜咽着哭了一场。
冰床还在运作,床上的人阖着双眼,他身上是一层冰霜,大约被精心照顾过,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死气,只像在沉眠中。
日子过得很快,边青摸了一下脖子上的布袋,他看着眼前的道观,这是第九百九十七座……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手里攥着的布袋好像给了他无限的力量,边青杵着登山杖一瘸一拐的过去,高强度高密集的跪拜让他的双腿得不到休息,此时的状态已经算是这些日子里比较好的时候了。
他不久前的那次是硬生生爬上去的,但边青不觉得累,只要月月活着,他能做任何事情。
…………
这是圆七前的一天————第六十九天。边青终于跪拜了一千座道观寺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