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声了。 &ldo;彩芝,你吃,吃不完就留着下午吃,家里再穷不能短了你们娘两的。&rdo;薛花花端着热乎乎的碗,吹了吹面上浮着的野菜沫,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阴雨笼罩,衬得房间光线昏暗,村里的都是土坯房,屋顶盖稻草麦秆,临院坝的那面墙开个小窗,窗户开得高,垫脚也看不到屋里的情况,所以早晚都开着,冬天天冷了才会找稻草堵上。 薛花花进房间拿碗,冲摸着肚子打瞌睡的陆德文说道,&ldo;你的伤差不多了,天晴上工挣工分去,我找队长说说,你不干别的,就挑粪。&rdo; 挑粪这类活是村里一级劳动力干的,一天10工分,属所有劳作里工分最高的。 陆德文难以置信的睁开眼,&ldo;我没挑过粪啊。&rdo; 生产队能挑粪的都是庄稼老把式,像马水根,为什么能成为劳强户,就是挑粪挑出来的,而且挑粪这种事不是你想挑就能挑的,要经过生产队干部的确认,首先粪要装得多,不能往外洒,还不能慢悠悠的晃。 让他一挖土挣6工分的三级劳动力去挑粪,他答应生产队也不答应。 &ldo;没挑就学,我看这雨要绵几天,等桶接满了雨水,你就在家里练习。&rdo;薛花花收了碗筷,脸上没什么情绪,都说人多力量大,家里三个儿子,如果努力挣工分日子不会差到哪儿去,但家里就是穷。 她在会计那看过去年一家人的工分,好样的,三个牛高马大的汉子还比不过两个女人,偶尔请假偷懒不算,还有十几次是扣了工分的。 她问过了,陆德文偷偷跑去山里掏鸟蛋被生产队队长发现,以矿工倒扣了工分,一两次就算了,十几次…… 给惯的。 难怪原主一大把年纪还想二婚,都是让这家给逼的。 她养坏过一个儿子,接了原主的班,就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看薛花花神色坚决,陆德文慌了,支支吾吾道,&ldo;我伤还没好呢?&rdo; &ldo;所以让你先练练,等伤一好就去挑粪。&rdo; &ldo;每年挑粪的都是那些人,队长会答应我去吗?&rdo;想到这,陆德文哭丧的嘴脸稍微好看了点,粪可是金贵玩意,关乎着庄稼收成,生产队盯得紧,哪儿会把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他。 薛花花看出他的心思,哼了哼,&ldo;这个不用你管,到时候你去就是了。&rdo; 陆德文脸色一垮,张嘴就想说不,对上薛花花直勾勾的眼,心口一凛,弱弱的说了声好。他妈不再是以前埋头干活啥也不管的性子,从她去四队找刘华仙赔工分就看得出来,刘华仙大哥在公社里头工作,生产队的人都不敢惹她,他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陆建国帮忙,轻轻松松就把工分搞到手了。 说给他挑粪的活,估计也是真的。 薛花花洗了碗,让赵彩芝带西西回房间睡觉,把陆德文,陆明文,陆建勋从床上拉起来,陆德文挑水,两兄弟就在旁边看着。 学,学会了都去挑粪。 只装了半桶水,陆德文将扁担平放在肩上,慢慢弯下腰,将绳子下端的铁勾勾在桶上,双腿颤颤发抖,脊背怎么都直不起来。 &ldo;妈,伤没好,立不起来。&rdo;陆德文一脸委屈,肩膀都压红了。 薛花花不为所动,&ldo;是吗?那晚上就自己煮饭吃,我的伤也没好,彩芝怀着孕,你们自己看着办。&rdo; 靠墙坐着的陆建勋急了,&ldo;妈,我来。&rdo; 陆建勋十三岁,在村里来说是大小伙子了,但有陆德文在前边起了不好的头,队长并没给陆建勋安排工分多的工作,陆建勋整天轻轻松松的到处跑,掏鸟蛋打鸟摸鱼,跟个小混混似的。 薛花花横他眼,&ldo;坐着,有你干活的时候,先看着你大哥做。&rdo; 陆德文咬咬牙,两只手稳住扁担,重重深吸口气,双腿打直,战战兢兢的将水桶挑了起来,不到半分钟,哐啷声,扁担两端的绳子滑开,桶落地,水全洒了出来。 陆德文急忙扔掉扁担,揉着肩膀喊疼。 水洒了,等房间里雨水接满要过一会儿,陆德文刚松口气想去凳子上坐着休息,就看薛花花推着块石头,一圈两圈的滚来。 &ldo;嫌水重就挑石头,把力气练出来再说。&rdo;薛花花是铁了心要好好管他们,把石头滚进桶里,又进屋滚了块石头出来。 陆德文欲哭无泪,他承认打架时他躲在一边去了,不过哪个不长眼的锄头挥下来砍着他脑袋是真的,脚也崴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