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房门被?人里面拉开,江禧红着一双眼走出来,正正撞见站在她房间门口的江峭。
一千零一夜春露
楼梯上,灯色昏稠浓黄,温度适宜。
黑色针织长裙穿在女?孩身上,更显得她细骨瘦肩,身量盈盈纤窈,体态单薄。领口与?袖边刺绣白蕾丝花边,搭配莹润玉白的珍珠项链。
她额前刘海有些长了,索性一同梳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柔顺繁茂的黑发头?顶戴了根珍珠丝绒发箍,发梢如浪垂及腰下。
看上去,很像众星捧月的千金明珠。
本该被家人捧在手心百般呵护的金贵公主。
本就该受尽万千宠爱的。
——可是公主。
女?孩肌肤凝白,鹅蛋脸,五官秀致精巧。
她的嘴唇豔红,鼻尖也是红的,一双狭长勾翘的单眼?皮藏在无框眼?镜下,淡垂着。玻璃镜片折投光影,仍掩不住眼?尾水润如湿雾的红。
——可是,公主怎么会哭呢。
坦白说,当下眼?前这?一刻的画面带给江峭的冲击,完全不亚于今晚在梅秀宜那个疯女?人那里的所?见所?闻。
他?看见的,是如此明媚生机的女?孩。
可他?脑子里自动浮现的场景,却是被继兄暴力虐打的妹妹;被养母精神磋磨的妹妹。是再饿也不敢多吃一口饭的她,是寒冬被冻晕在外面也不敢回家的她,是脱光了被狗链拴跪的她。
是苦苦哀求母亲只为了活下来的她。
那样至残至暴至暗的成长环境,那样没?有留恋无人在意的童年,那样身体与?心理双重折磨的虐待,那样日复一日不见尽头?的摧压。
女?孩却从未想过自我?放弃。
她还是拼了命地想要活。
“这?里是北湾,不是南方。”江峭微微走前两步,但怕她不适,没?有靠得很近,保持在非常适当的社交距离。
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替她披在身上,还不忘拉住两侧裹住女?孩,叮嘱道:“晚上凉,出来要多穿衣服。”
江禧慢慢抬起脸,不动声色地凝向他?。可江峭满脑子里都充斥着她向梅秀宜求饶,求她让自己活着,问她为什么不爱自己的凄楚声音。
他?稀微错开视线,他?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他?不敢想那个时候,那个八岁的小女?孩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向母亲求助。以及后来那些年,每当这?个女?孩在路上遇到?自己的同龄人,看着别人家温柔的母亲,健康和谐的家庭关系,她又会想到?什么。
她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令人疼惜。
江峭甚至做不到?再多看她一眼?。他?很快收回手,转身双手撑住楼梯栏杆,死死地大力攥紧木质扶手,头?低下去深深缓喘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