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前天魔乱后,世间灵气进一步变得杂芜,很多洞天福地不再适宜修炼,澜沧界各势力几乎都陆续将宗门内门弟子搬来了天上山,祖地只留外门弟子留守,而各宗山峰之上,最重要的一个地点便是问道阁,阁内点燃着所有内门弟子的命灯,命灯灭则丧钟响,代表着弟子陨落。
修行之人,陨落其实是常事,每家问道阁的钟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响起,多则数年,少则数月,自澜沧秘境开启以来,陆续响起的钟声其实不算少,但死的大都是外门弟子,代表着各家内门弟子陨落的钟声如此一致的响动,还如此密集,实在是罕见。
想起还未结束的澜沧秘境,殿中诸人纷纷色变,心里隐约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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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钟不是国外特有,我们古代皇帝死了也会敲丧钟,不过历朝历代礼制不一样,明清两朝皇帝死了道观寺庙要敲钟三万次,而且也不是主要的丧葬礼制内容。
“今日便到此吧。”坐在最上首的碧水神尊叹了口气,面带悲悯之色:“让诸弟子进秘境,本是为了历练他们,往年虽也有些死伤,却从未一同陨落过这么多的内门弟子,实在令人痛心。我欲半月后布置一场招魂法会,若有弟子侥幸魂魄未散,或许还有亲自与生人道别的机会。”
放在天地大劫之前,修士若能留得魂魄,便能直接转为鬼修,但天崩地碎后,天地间充斥着对魂体伤害极大的各种怨煞死气,少了肉身遮挡,魂魄难以抵挡这些杂芜恶气的侵染,便是强留,最后依旧免不了化为怨鬼。
修士们之所以汲汲于道,也是为了挣得一线生机,古时便是凡人死亡,也能在地界——如今恶气最盛怨鬼最多的鬼界——生存数年,最后才归于天地,而今即便身为修士,依旧朝不保夕,生怕哪一天便魂飞魄散,甚至魂飞魄散还要好一些,化为毫无灵智只知杀戮的怨鬼才更为可怕。
修士若修得金丹,便能将魂魄附于其上,再以各种灵术及宝物重塑肉身,即便境界跌落,也算是续了一条命。
王境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匆匆回到华盖峰,人还未至,声音便传到了王氏大长老和二长老耳里:“二兄、六兄,快快使用秘术联系七兄和十五兄!秘境里到底出了何事?我王氏陨落的又是哪几位弟子?”
王氏问道阁,两个面容周正看着不过凡人四十许的修士面露哀色,听到王境的话之后,目中痛苦的神色更深了几分。
“族长。”大长老转头看向闪身飞至的王境,一向沉稳的身形都有些不稳,浑身杀气四溢,长发无风自动,狂乱如蜿蜒毒蛇,脚下的玉石地面发出如冰面碎裂的“咔嚓”声,蛛网般的纹路以他为中心不断向外蔓延。
他嘶声道:“老七和十五,没了。”
王境尚在半空还未停稳的身形倏地一顿,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二兄,你说什么?”七兄和十五兄可是金丹后期的修士!秘境里不过一群筑基小儿,甚至还有不怕死的炼气期,再如何,他们也不应该陨落在里面!
大长老闭目,声音嘶哑如砂石磨砺的声音,唇边长须颤抖,面上哀恸之色更甚:“不止老七和十五,十六,符儿……符儿也没了。”
“轰!”
一道可怖的气劲以王境为中心炸开,掀起片片气浪,问道阁殿内的空间肉眼可见的扭曲了起来,若不是二长老见机得快,一道防御法术笼罩在王境四周,整个问道阁恐怕都要被夷为平地。
“我儿——!”
王境一口心头血喷吐而出,目光看向漂浮在大殿法阵中心的憧憧灯影,看到了那盏代表了王符的命灯,那灯昨天还明亮无比,如今已经彻底归寂,再上方,代表三长老和四长老的命灯也已彻底灭掉,一点灵光也无。
心头那股不安的预感落到实处,一腔恨意翻涌而出。
是谁!到底是谁!七兄和十五兄保命的法器不止一件,便是实在不敌,化为金丹遁走也不是难事,符儿身上的保命法器更是有十数件,便是周旋,也能拖延上数日,怎会死得如此轻易!
“十六弟,二兄。”一直沉默未语的二长老在三人周身布下一个结界后,仍旧不放心,以传音之术对二人道:“符儿、七弟和十五弟死得实在蹊跷。”
大长老和王境两双眼睛唰的看过来。
“华盖峰一直在我等神识笼罩之下,十六弟你今日去了仙都峰有所不知,直至两刻之前,他们的命灯还好好的,之后突然就灭了,杀人者至少是元婴修士。”若非强了一个大境界,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杀死两个金丹后期修士和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
王境死死咬着牙,目眦欲裂。
大长老面色阴沉:“除非来人已经到了元婴后期甚至炼虚期,不然绝无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得手!整个澜沧界,实力最强者也不过元婴初期!”
二长老点头:“若来人实力既强,又令他们没有防备,有心算无心之下,便可能得手。”
“看来,王氏近些年的扩张,是碍了某些人的眼了。”大长老闭目,身畔长剑发出声声剑吟,逸散的剑气刚刚散发,又被他强行按捺下来。
王境却有些沉不住气,目光死盯着仙都峰的方向,恨意难抑。
碧水老贼!敢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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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沧秘境,禁地之内,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林曜依旧在渡劫,要是他知道王氏诸人的猜测,怕是能在雷海里笑的打起滚来。
还有什么比狗咬狗还要让人开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