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年避居国外,哪有安迪那样应付记者的手段,先前一个人接受采访还好,不想回应的问题直接拒绝就是了。现在安迪就站在旁边,随便一个暗箭丢来他还不立即见血?
可记者们怎么知道他内心挣扎,当下争先恐后的发问。
“宋公子,刚才你不愿意回答上次泼酒事件的详细情况,现在你和安迪站在一起,是不是表示已经不计较了?”
“这是你回港第一次参加聚会,之前有什么矛盾会令两人如此冲突?”
“宋家和安迪应该没有交集,是不是你个人的事情?对了,你们中学曾是同学对吗?”
连串问题语速极快,连珠炮般向宋家源射来,让他几乎无力还击。
安迪在一旁看戏似的欣赏着,宋家源越是被逼得神色慌张越是言辞闪烁,他就感觉越得意。直到安迪看爽之后,才慢慢拨开那些长枪短炮:“你们果然是把宋大少吓到了,看看,他都快被你们吓出汗来了。还是我来长话短说吧。不过这一次你们可要保证忠于事实,不能断章取义咯。家源,你看这样行不行?”
宋家源听他如同少年时一样称呼自己“家源”,一时出神,竟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默认。
这一切反应安迪当然尽收眼底,他神色如常,看上去轻松自如:“其实啊,同学会那次根本是个误会。我跟家源是中学同窗,大家从小感情很好。那次聚会不过是想替他拿一杯酒,不巧被旁边的侍应撞到才整杯打翻在了他身上。他这么多年都不在香港,大家肯定都想多知道关于他的新闻,可是故事也不能这么编啊。你们要说我是气他一去不复返,连老同学都没联系那或许还有几分影子,可要说我跟他有仇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是什么人?全香港有几个人会愿意与他为敌啊?难道我不想干这行了吗,你们说是不是?”
记者们有的点头,有的仍半信半疑。安迪毕竟是老油条,一张嘴舌灿莲花,叫人想全信也难。
这一点安迪自己也当然知道:“我知道这个说法大家不好交差,今天就当多谢各位捧场,一会儿请摄影记者到背景板前替我跟宋大少照一张合影。呐,你们知道的,我这两年是很少拍看板照的。不过为了客户也为了我这位老友,希望大家回去笔下留情,多写些好话啊。”
他如此合作,记者们当然感激不尽,有了合照即便是那样的官方说辞也可以接受了。
蓄势待发
10
次日的报道果然版面可观。客户看见自己的logo被清楚地印刷在报纸杂志上,媒体的措辞也尚算得体,安迪的任务便顺利交差。
前一晚他一直守到活动完毕,亲自盯着手下挑完现场照片,又亲手一封封邮件把新闻稿发给媒体,确保万无一失了才回家休息。
干这些事儿的时候罗少康已经连眼皮都撑不开了,唯独安迪还神采奕奕,全然不见先前应酬时灌下的酒精痕迹。要说他也不是不会醉,只是意志强大到战胜了生理。等到工作一结束酒精就立刻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安迪一坐上的士后座瞬间睡得人事不省,最后还是迷糊得只剩半个脑子的罗少康将他送上楼的。
这孩子心里对安迪佩服又尊敬,便是这些苦活儿杂活儿也干得毫无怨言。他将安迪安置好后已经没有力气回去了,转身趴到在客厅沙发上就眯了过去。
第二天安迪醒来去浴室冲凉,经过客厅不留神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罗少康刚被自己踹醒,正躺在地上揉膝盖。
“昨晚你就睡这儿?”安迪低头皱了皱眉。
“你昨晚吐了好几次,我跟着收拾了一会儿,后来、后来不知怎么一不小心就、就睡着了。对不起啊,安迪哥。”罗少康愧疚道。
安迪左右瞧了一眼,却不见地上有什么异物,房间里也闻不到一点异味。他看看自己身上的确是套干净的睡衣,想来这孩子昨晚没少操心,自己才会没像往常那样糟蹋房子。
“对不起什么,我又不是怪你,睡地上不怕凉啊。”安迪亲自俯身,将罗少康扶起来,虽是开口嗔怪,语气却不乏关心。
罗少康头一次听他这样和风细雨地说话,顿时受宠若惊:“我、我睡的是沙发,不小心滚下来了,对不起。”
“又对不起?”安迪拿他没办法,“你一夜没回家,你姐姐也不找你?”
“我自己一个人住。”
安迪点点头:“大家族,规矩多,不习惯是不是?”
罗少康垂下头:“规矩是次要。我怕我自己做的不好,会……会连累姐姐。”
安迪明白他的顾虑:“宋家大太太的确不易相处。要是我没记错,你出生时你姐姐就跟着宋先生了吧……那你小时候是在小宋府长大?”
传说中的小宋府是宋伯年特意为罗瑶置的产业,当年因为宋家源和母亲的强烈反对,罗瑶还不能像现在这样公然住进宋家。宋伯年便只有退而求其次为她在浅水湾买了一栋别墅,而自己在两个家来回跑,东住一晚西住一晚。要按被媒体抓到的次数来算,宋伯年在小宋府住的天数恐怕是大宋府的四五倍。难怪宋家源当年会气到在海洋公园恶意拐带罗少康,实在是罗瑶从没有做小的自觉,始终对女主人的位子虎视眈眈,吃相太过难看。
罗少康亲身经历了这一切,说起来也有些惭愧:“我是……五岁才被接过去的,到大学就住宿舍了,毕业以后……也自己租了房子住。”
安迪感慨道:“那个家……果然不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