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安迪多年来一直缺席各种聚会,直到近年来开了自己的公司,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这才放下面子穿梭于这样的场合之中。
在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公子之中,周文波算是为人厚道的,嘴也不刻薄。他对着弟弟笑道:“是啊。安迪的皮相最能骗人了,你看他保养得皮光柔滑好似二十四五的样子,其实啊他比我还大几个月呢。对了,你跟安迪是怎么认识的?”
周文生忽然有些尴尬,后天培养出的奔放热情全被东方人天生的害羞内敛所取代。他跟安迪相识时间短,短到连对方的出生年月都没来得及弄明白。两人接触的经过无非就是他不停地死缠烂打,而左安迪爱答不理消极回避而已。
其实周文生大致能感觉到当时安迪只是想挤走傅笛,即便如此,他也愿意把这段缘分继续下去。只是他没想到安迪竟然会是自己大哥的同学,年纪比自己大了四五岁不说,单就这层关系,要说得不让人尴尬也是个难题。
周文波又催促了声:“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周文生终于回答:“大哥,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人……”
他此时才开始后悔自己之前一头热,竟嘴快将自己对安迪的意思告诉过大哥。
纵然周文波宠爱小弟,又思想开明,此时他的嘴还是张得比酒杯还大。
乔正邦这个旁观者在隔壁都听出了话音,心里急得直想捶烂自己的头,趁着周文波还没接话就拉开他道:“大家都在香港做生意嘛,认识有什么稀奇。阿波啊,我也听说你们集团要新打一个品牌,想拉安迪来找你谈公关代理的事呢。这下正好,让他和你弟弟谈吧。反正生意上的事情vcent也要学起来,你也是时候放手给他搏一下啦,老是护着他可不行。”
“对,你说得也有道理……”周文波虽知道这是圆场的瞎话,还是接了下去。
乔正邦撞了撞安迪的手臂,可安迪并不想开口。不远处另一人的目光烧得他浑身发烫,他的思维像是暂时短路似的,已经一点都转不动了。
不等他这边发声,那个一直在旁观的人毫不避讳先开了口:“死性不改。”
在场的几个人立刻抬起头来看他。
只见宋家源拿着高脚杯,站立在原地。声音不轻又不响,却极冰极冷,似一根钢针,毫不留情地直插到人心口里。
当众打脸
4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迪猛地醒过来。
他像被扇了记耳光似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立刻拨开了挡在面前的乔正邦和周文波,看向宋家源。
宋家源也直直看向他,一字一句,毫无退意:“我说,左安迪现在和以前一样,都是那么不甘寂寞。”
安迪一时没有动作,乔正邦却先喊了声糟糕。
下一刻,安迪一把抢过周文生手上的酒杯,而后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整杯香槟就泼在宋家源头脸上。
原本在周围饮酒聊天的同学都一片哗然,有人立刻拿出了手机,迫不及待地拍下宋家源与左安迪对峙的画面。
周文波和周文生兄弟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突然恶化至斯。左安迪恶狠狠地看着宋家源,毫不客气地回敬:“我再不识好歹,吃穿住用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得来,不是靠看人脸色,等老头子手指缝里施舍出来的!”
从最了解自己的人嘴里说出的话往往最为伤人。宋家源的眼色也瞬间凉了,他的头发在往下滴着香槟,侍应生给他拿来了干毛巾,安迪说话时他正在擦头,听到那句话,却停下了手,一瞬不瞬地看向面前的人。像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仇人,而不是一个曾经共过青春、同过甘苦的故人。
乔正邦见势头不对,再发展下去恐怕两个人真要打起来了。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急转直下,原以为要上头条的是左安迪和周文生,谁曾想一贯都是文质彬彬、不温不火的宋家源会突然给他出这么大的难题。
暌违十多年的仁华书院同学聚会就这么不欢而散。乔正邦送瘟神一样火速打发了左安迪离开,又打电话叫了宋家的司机来接少爷。剩下的旧生们留在会场享受丰盛的美食与美酒,还有美女模特们妖娆多姿的演出。可是这一晚,再美的食物和人物都比不上安迪泼酒那一幕的精彩,当晚的焦点毫无疑问已经定格在那一瞬间。
乔正邦篇幅巨大,连配图都格外丰富。昨天的这批旧生里想看左安迪和宋家源出丑的大有人在,乔正邦已经拜托报界的朋友留心,可还是没能拦住新闻出街。
“有新闻总好过没新闻嘛。”安迪倒是安之若素,他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敷脸,由得不请自来的客人乔正邦将自己家的客厅当成操场,来来回回地绕圈子。
“家源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平时那么斯文的一个人。哪里来那么大的火气,还要不顾场合在一班同学面前发泄出来。安迪你也是,他在国外待惯不知道避讳,你怎么也会忘了?你教手下的时候都是怎么说的,天大的委屈,在有镜头的地方,都打落牙齿和血吞嘛!这次怎么会……哎!”乔正邦唉声叹气多时,手里的报纸已经被捏烂。
左安迪敷完脸,将面膜从脸上取下来,走到浴室对着镜子检查一下自己的皮肤。他关上门,声音从带着水汽的房间里传出来:“不好么?这下全香港都知道我左安迪天不怕地不怕。难道香港就只有他一个宋家?我得罪了他,就把自己的饭碗都砸了?你看看周家,不还是上赶着倒贴来求我合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