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弥久的虚实幻境中,时间感觉好像过去了很久,久到都要忘记这个掉落的洞穴和那头奇怪的野兽是什么样子的了,周围充斥着陌生感。
“这是幻境吗?”贺於菟环视一圈,周围的景象与福来山相同,他疑惑地问道。
“下山看看。”茹承闫说道,他示意贺於菟将他放下。
“好。”贺於菟应道。
茹承闫惊讶于贺於菟飞速长成的冷静,十七岁的少年一夜之间把身上那股矫揉造作的劲儿给压实在心底,长成了稳重模样。
茹承闫双眼无法看清,四肢也软绵无力,只剩下耳旁呼啸而过的山间冷风和鸟鸣,提醒他现在是清晨时分。
挂马掌铺的两扇破旧木门直直敞开着,里头胡掌柜就躺在树荫下那张“温柔乡”上。
胡德义从他们那沾了泥的衣角飘到门外的时候就知道这两个臭崽子回来了。
“怎么挖个洞挖好半天,真不中用!晌午了,赶紧洗手吃饭!”胡德义倏然从“温柔乡”上站起。
贺於菟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悬在了头顶。
茹承闫先跨进了院子,走了几步才发现贺於菟站在游廊不再向前走了,神情紧张地把双手背在身后,眼神里浮着慌张。
“你怎么了?”茹承闫问他。
“没什么,我要去一趟茅房。”贺於菟支支吾吾。
茹承闫说:“去吧。”然后径直转过头进了后院。
此刻假装自已一点儿不紧张的贺於菟汗流浃背双眼不知往哪里摆好。反复确认好目光所及之处没人之后,贺於菟才缓缓抽出背后的双手——一双妖化的狼爪。
这双巨大的狼爪一点儿没有人类手部的特征,与山中的野狼并无二别,甚至四指都是青黑色的长甲,尖锐处让人一看就汗毛倒立心惊胆战。
暗青色的刚硬长毛厚厚覆盖着双掌,掌心也变成了黑色的肉垫。
从福来山上下来,贺於菟还能仗着茹承闫闭着眼看不真切,糊弄过去,这下要洗手吃饭了,这怎么拿筷子?
最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变回去。这一刻他的内心悲哀极了,或许他会渐渐变成不人不妖的模样,最后只能被人赶出县城,流离失所,只能在深山野林做一只披着狼皮的怪物,再也变不回“人”了。
一只骨节分明干瘦得有点过了甚至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的手,伸了过来,透过他坚硬的毛皮按住了他手腕上的命门。
“小子,跟我来。”一道清冷的嗓音成功将贺於菟颤抖的下巴还有脸上横七竖八的眼泪鼻涕都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