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7岁的小女孩,在没有监护人陪同下,我是不应该跟陌生人讲话的,即便他是个濒死的伤者。但这帮战争贩子,不在乎儿童保护法案。
安希亚无动于衷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绿灰色的眼眸毫无波澜。她在等。
“这孩子真的不同寻常。”
“是的,我相信您会得出正确的判断。”
隔壁房间里的两个男人一坐一立,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的屏幕。整整十五分钟过去了,女孩完全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始终岿然不动,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对面奄奄一息的男人。
“我很惶恐,她只有7岁,去执行猎鹰计划是否太年轻了?”
“伯尔曼,我想,从你招募她的那一天起,你就违反了英国有关保护儿童权益的很多法规。”
“boss,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够代替她。”
“伯尔曼,我希望你明白,这一次你带走了i6最宝贵的资产,我们承担不起失败的风险。”
坐在阴影里的男人,缓缓站了起来,语气沉重地道:“我相信你的抉择,为此赌上了我未来的退休金。”
伯尔曼的叹了一口气,把视线投向窗外,那棵去年枯死的老树又活过来了,树枝上冒出了翠绿的新芽。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节。但是1981年的春天,每周都有新的幺蛾子诞生,爱尔兰共和军俘虏还在绝食,撒切尔夫人刚刚在内阁立下绝不向罪犯妥协的誓言,汽车炸弹、人体炸弹、各种示威游行无缝对接,构成了这个春天痛苦的底色。
然而,这还不够。彼得堡又捅出了一个天大的雷,搞出了一种毁天灭地的新式武器,简直是要把整个欧洲都送走的节奏。专注于海外事务的i6被迫在国内配合i5,人人忙得焦头烂额,丢盔卸甲,还完全没有人身保障。这活儿,再加薪也干不起啊。
“6人小组是我目前能够给你的最大支持,你知道我们现在有多缺人手,这6个人你务必毫发无伤地带回来,他们是i6的家底了,失去了他们,我们恐怕就必须退出东欧了。”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加重语气道,“这是命令,伯尔曼。”
“你要求我完成既定任务,保护好珍贵资产,还得把你的家底都带回来,”伯尔曼气乐了,冷笑道,“你可真能想,还毫发无伤?4月的彼得堡,一场暴风雪都能冻死人,我保证不了,都是成年人,自己管自己。”
你行你上,不行就别逼逼。伯尔曼给自己的老板传达了这个极为明确的信息。
“当然,你也要保护好自己。”男人有点尴尬地补充了一句。
伯尔曼对于他毫无诚意的嘱咐,只施舍了一个稍纵即逝的假笑。虚伪和虚荣兼具的顶头上司,你还能指望他什么呢?他拿什么跟那一位比?伯尔曼的思绪飞跃到了某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城市,漫长寒冷的冬季那个人还能活下来吗?
i6在东欧的势力其实很强,远远强过美国人,只不过那属于另外一拨人的势力范围,不属于伯尔曼以及面前的这位boss。只不过那些是属于被流放的人,在i6是不可言传的禁忌。
安希亚也在神游天外。她刚接收到了某种召唤。有个男人的声音,一直如念经一般伴随着嘶嘶啦啦的电波声,在她耳边嗡嗡嗡。
“如果你接受要约,你会得到我的一切,身份,财富,地位。我申请你永久性地扮演我,而不仅仅是替身几个月"
"我知道这样的请求方式有点冒昧了,但我真的没有时间等待"
安希亚暗自叹气,人类总是喜欢投机取巧,派任务,你都不肯按部就班排队吗?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通常接收不到其他要约和任务信息,这是一种保护机制,避免有人破坏规则插队。
但是,这个人居然有能力让自己听到这些声音,他的背景肯定不一般;安希亚见鬼地对他的要约产生了兴趣。
身为末代巫女,是不被允许在现实生活中留下痕迹的。她是仅存的巫女,即便是永远不招揽业务,家族渊源找过来的“关系户”也足以把她的时间占满了。但是太奶奶也说过,如果能得到以永久身份作为回报的要约,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这就意味着她有机会脱离伪装大师的生活,像真正的人类那样活着。
现在的问题既不是她没有业务,也不是她工作量超额,更远没到可以退休的季节;而是,她有业务不接,躺平了五十年,终于抵达了依据他们这个业内的规矩即将被驱逐和除名的境地了!
当然,她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她必须在六个月内完成第一个任务,紧接着在其后一年内完成第二个任务,然后就可以继续躺平了。
一头羊也是赶,两头羊也是一样,她为啥不能同时接两个任务?她这见鬼的异能一会儿行一会儿不行的,跟得了帕金森一样,她难道不应该趁着它还苟延残喘的时候多接活儿吗?
安希亚默默地记下了这个ntact。
房间里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安希亚的目光正好与他的相遇。那是一双令人恐惧的眼睛,几乎看不到眼白,黑色的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仿佛里面有流动的黑色液体,随时可能滴下来。
他的脸上布满了明显的灼伤痕迹,像是被强烈的紫外线灼伤过,或者患有某种严重的皮肤病,使得他的皮肤无法承受光线的照射,导致了如此严重的损伤。
安希亚努力克制内心的反感,仔细观察着这个男人。虽然碰触他能获取更多的信息,但为了自己的安全,她决定不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