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了出去,贾母才看向一旁沉思的贾元春,“元春,在想什么?”
贾元春蓦地回神,眼眸闪烁着笑道:“没什么。”
贾母叹了一声,拉住她的手握在手里:“你这丫头,自从回了来就一直心事重重的。刚才你一进来看见大师就神色突变,老婆子我眼睛不瞎还看得见,和祖母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贾母慈爱地关切,贾元春忍不住落下泪来,将自己在国师府的遭遇和贾母说了一遍,末了扑到贾母的怀里哭泣道:“若不是大师,只怕我早已成白骨一具了。”
贾母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贾元春会去过国师府侍奉。关于国师的传言,她就算是在后宅之后也曾经有过耳闻,当时还为那些惨死国师之手的姑娘们叹息,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孙女差点儿就成了其中一员。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说啊!”贾母搂着贾元春痛哭,轻轻捶了她两下最后又心疼地抱着她哭:“你这丫头回来了也不说,你是要挖我的心头肉啊!我的元春丫头啊!”
“祖母,您别伤心,孙女这不是没事了吗?”贾元春听到贾母为自己心疼地直哭也顾不得哭泣,忙贾母擦着脸上的泪水安慰着,“祖母,您莫要再哭了,您哭得孙女心里更难受。”
贾母搂着贾元春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贾元春伺候着贾母净了面,等两人相坐一处后,贾母才道:“你这孩子,刚才大师在的时候怎么不说?人走了才言语,这不是失礼人前?这样的救命大恩,合该相报才是。”
贾元春垂眸道:“大师不在意这个。”
“大师不在意那是他的事,我们只做不知白白受了这个恩惠就是咱们的不是。”贾母摇头叹了一声,她仔细瞧着贾元春的神色,见她面色有异,便问道:“丫头,你可是还有事瞒着我?你是咱们荣国府的大姑娘,纵然是离家数年也是我的心头肉。你有事可莫要瞒着我,若是被人欺负了,我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定要为你讨个公道!”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尽显贾母对贾元春的疼爱。贾元春抬头看着贾母,瞧着贾母满是慈爱的眼神心里就是一酸,她摇了摇头:“并无事隐瞒祖母,只是担忧府上的欠银。”
说起这件事,贾母就忍不住叹气,“你那个老子总是嘴上说着好听,实际上拿不出两个子儿来。在府里头养着什么清客,买古籍倒是大方的紧。你那大伯一句好话都甭想从他嘴里得到,就一句话没钱!他也不想想,国库的债是好借的?上皇还在便罢了,总还顾念着那一点儿情分。如今新皇登基,若不是急等着用钱,也不会这样着急的催促着朝臣还钱,连第一人有赏赐这样的话都能说的出口。”
贾母拍着贾元春的手满面悲哀:“如今这两个都是不成器的,宝玉那孩子心思不在书上,若是强压着念书易得痴病,我也不敢太逼着他去读书,日后也就这样了。琏儿倒是有几分伶俐,可只在府里做着些迎来送往的活儿也是个不成器的。那几个小的,整天只知道招猫逗狗的,你那老子也不正经培养着。”
“荣国府的荣光我是不想了,只盼着日后这一大家子都安安稳稳的。可那两个猪油蒙了心肝儿的东西,可知欠了皇家的钱财能保住命都不错了,还想着继续家族的荣光,享受荣华富贵?”
贾母越说越气,越说越是伤心,忍不住老泪纵横,拉着贾元春的手双手直打颤。
贾元春看着贾母一大把年纪还要操心府里这一大家子的往后,就心酸不已。明明已经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明明这些东西都是要府里的男丁子嗣去操心的,可偏偏只有贾母一人在操心着,其他人都是管今儿没明儿的活着。
“祖母……”贾元春犹犹豫豫地说不出口,可看着贾母这样大的年纪里还要操劳,她心里实在是不忍。可是思及顾昭言对待贾府的态度,她也不确定结果会如何?
贾母擦干眼泪,说道:“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我还撑得住。”
贾元春定了定心神,缓缓说道:“祖母见着大师难道就不觉得眼熟?早前我那个兄弟安哥儿不就生来一头银发?”
贾母闻言心里就是一跳,难道说……可她却是不敢相信,“大师虽然一头银白发丝与你那兄弟一模一样,只是你那兄弟脸上生来一片红色胎记。而大师面白无瑕,又岂是你那命薄的兄弟。”
“不。”贾元春摇了摇头,否定了贾母的话,继续说道:“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皇家寺庙,在寺庙中我见到了周姨娘。大师和周姨娘的眉眼异常相似,而且他还喊着周姨娘娘亲,如何就不是安哥儿了?至于脸上的胎记,他拜了高人为师,许是有办法祛除了脸上的胎记?”她紧紧握住贾母的手神色认真而坚定地说道:“虽然他否认了自己是安哥儿,可我看得出来,他就是安哥儿。”
贾母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果真?”见贾元春点头,贾母的心就快速跳动着,欣喜之余却没有忘记贾元春所言顾昭言极力否认自己是安哥儿的话。
见贾元春欲言又止的模样,贾母叹了口气,她如何不知贾元春要说什么,不说当年将他在满月时就送走,还认为他死了,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不久前又将周姨娘送出了府,他不对荣国府心生恨意已经是幸运了,哪里还能奢望他的好处。
沉默良久之后,贾母叹息道:“这件事莫要再说给别人听。”
贾元春听话的应下,见贾母沉思忍不住说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还上国库的欠银,如此一来,便是安哥儿那边走不通,府里也好有个退路,将来也不至于被皇上记上一笔。这个消息可是景王爷看在大师的面儿上特意嘱咐孙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