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说辞确实引起了男人的好奇,他定睛望去,只见灰不溜秋的粗布散开后,一截有他上臂般长粗的沉木露了出来,再往外开一点,仔细一数,居然有三根。
卫恒的喜好不多,最痴迷的一样便是鉴赏古木,尤以这种能产香的沉木为最,以他的薪酬,买上这么一根,起码要花去他一年的俸禄,他又不想通过别的不正当的途径购得,是以,大多数时候,到古玩市场以赏为主。
看得多了,卫恒多看两眼,便知女子带来的三根沉木,都是上品,随即变了脸色。
“你们到底是何人?”
紫鸢学着男人,冷哼一声:“我们夫人不是凡人,有这几根木头并不稀奇,权当送给大人烧火用。”
烧火两个字,严重触痛到男人,他竖起眉头道:“你可知这几根沉木价值几何,不懂,就不要拿出来。”
他珍视的宝物,容不得任何人诋毁。
紫鸢变了表情,却是笑了笑:“我还真的不懂,夫人送我玩的,不如这样,我和大人做个交易,大人帮我报家仇,这几根木头,我就送与大人,大人若还想,我可以再弄几根来。”
女子的话让卫恒面色变得更为复杂:“你一个丫鬟,又有何仇要报?”
紫鸢勾手挽着散落在脸颊的一点发丝,目光里浮出掩不住的恨意:“大人想必早就怀疑了,我这样子又哪里像个丫鬟,卖身为奴,皆因恶人逼迫,原本好好的一个家也被恶人拆散,父亲为救我被活活打死,兄长双腿俱废,母亲陡闻噩耗,一条白绫终了。大人看我不顺眼,又哪里晓得我受过的苦,便是要堕入十八层炼狱,也得让恶人先偿了命。”
卫恒难得沉默,看女子的眼神也收敛了轻蔑之态,转而愈发五味杂陈。
“官衙不是摆设,你有冤情,为何不向官衙陈明?”
“我被恶人关在船上五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何陈?更何况,官官相护,大人在官场上这么多年,难道不比我懂?”
卫恒不恼,只沉沉望着女子:“你又想得太过偏颇,这世上那么多官,总有为民着想的好官。”
紫鸢反问:“大人说的是自己?”
卫恒依然不恼:“你别激我,我不会因你一面之词就下判断。”
紫鸢又是冷笑:“大人是不敢吧,欺我的那些人里,有一个乃是长平侯的二公子。”
勋贵子弟,又岂是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官员得罪得起的。
这回,卫恒有点恼了:“倘若你说的句句属实,我必不会坐视不管,害人者,必将受到惩处。”
紫鸢顺口就道:“那么我就等着看大人如何惩处恶人了。”
说罢,紫鸢弯了腰身,充满诚意地盈盈一拜,拜完后,多话不说,转身欲走。
卫恒自她背后喊住她。
“等等,把这些东西拿走。”
紫鸢回过头:“比起我的血海深仇,这些木头算不得什么,大人留着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