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微睁开眼睛,看到他一派清雅的装束和那腰间的配饰,略怔了怔,而后若无其事的坐起身来,就要掀被下榻。
沈晏拦住她,满含期待的问道:“没觉得我今天哪里不一样么?”
说话时,迈着轻快的步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洛微就是想视而不见,也是难,瞥了一眼他腰间的湖水色印花彩绘芙蓉香囊,问道:“不是说丢了么?怎么,梦里又捡回来了?”
沈晏坐到她身边,轻轻刮了下她的鼻梁,笑着道:“我不那样说,怎能气走你呢?我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没有那好的定力。”
洛微摸了摸鼻梁,斜睨他一眼,下了榻,趿上鞋,一面往外走,一面喃喃自语道:“我瞧你定力挺好的。”
“什么?”沈晏没听清楚。
“没什么。”洛微已打开了房门。
沈晏今天穿的这样漂亮,原是想和洛微再出去游玩的,谁知正用早膳时,有仆役报进门,说是长公主府的赵长史和韩典军带着府兵仆役和车马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沈晏问道。
洛微这才想起来道:“瞧我,昨天忘了告诉你,我们今日要迁去公主府了。”
沈晏倒真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雷厉风行,说走就走:“今日?你不是说要住上一个月的么?”
洛微摇摇头道:“那是原来,今时不同往日了,昨晚上给你庆生的事情,以及那歌舞戏的内容,今天一定会传遍全城,都和他们彻底撕破脸了,还住什么?”
沈晏推开粥碗,胳膊横在桌面上,微微探着身子,望着她道:“你怎么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会传遍全城?昨天在座众人,与沈曜交好的客自不会提,而你请来的那一批客亦不会到处闲逛着去论人是非,至于国公府里的人,从前不往外说,现在自然也不会往外说,如此这般,事情若要这快的传遍全城,必是有人推波助澜。”
洛微点点头,非常爽快的承认了:“嗯,不错,正是在下。”
沈晏先是被她逗的笑了一笑,而后正色道:“你可知道,长公主的身份固然尊贵,可作为皇室子孙,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御史台的人对着陛下都敢直言劝谏,昨日之事一旦传到他们耳中,十成之九是要弹劾你,陛下昨日虽赐了生辰礼,但并不知晓这里面的内情罢?”
洛微沉默不语,只请太后出来,她怕镇不住永康县主,不得已,只好把陛下也搬出来了,虽是阿娘出面,可她也脱不了干系……
沈晏见她不说话,便知自己猜对了:“你真是天大的胆,连陛下也敢利用,可有想过后果么?你虽是长公主,毕竟与陛下隔了一层,又不在宫中长大,陛下对你的感情远谈不上深厚,这下指不定要怎样申斥于你。”
“弹劾就弹劾,申斥就申斥,有什么大不了,别说受几句责骂,就是挨板子,我也要把他们的脸皮撕下来不可,好叫他们尝尝颠倒黑白污蔑人的后果。”洛微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丝毫不惧。
沈晏心中一动:“你为了我……”
洛微忙道:“也不全是为了你,此事传出去,但凡是个明事理的,便会知道从前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关于你的既然是假,那么关于你母亲的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为母亲说到底也还是为了他。
沈晏默然片刻,抬头朝横云却月看了一眼。
她两个当即会意,微笑着悄悄的退了下去,且十分贴心的将门外的丫头们,都遣的远远的。
沈晏站起身来,绕到洛微的背后,俯身抱住了她,低声道:“娘子对我这样好,我该怎样报答你呢?”
此情此景,此言此行,与昨天晚上简直如出一辙,洛微深觉不妙,动也不敢动,眨了眨眼睛道:“不、不用……”
“那可不行。”沈晏不等她说完便截住了她的话,兀自说道,“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娘子待我如此深情厚恩呢,然而凡是我有的本也就是娘子的,思来想去,竟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了,不知娘子要不要呢?”
这话不好答,若说要,实在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可若说不要,他一定委屈巴巴,洛微极力的镇定住自己,反守为攻道:“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先说你的就是我的,无以为报,怎么却又说以身相许,怎么,你自己就不是你的了?”
“我自己当然是我的。”沈晏略顿了顿,嘴唇贴着她的耳廓,声音极低的道,“不过,还不全是你的,所以才要以身相许,你究竟要不要呢?”
洛微真恨自己,怎么就听懂了这混账话,耳朵不由得一阵酥酥麻麻,直麻到心里去,脸上更是一阵一阵的泛起热来。
这个无赖,昨晚上还不许她闹,一觉醒来,他这就恢复元气,自己又闹上了。
她又羞又恼,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睛本就是垂着的,这时忽然注意到面前碟子里放着刚才吃剩的半个松花饼,就悄悄的拿在手中,趁着沈晏再要开口追问时,突然侧过身,把那半个松花饼往他嘴里送,要去堵他的嘴。
想法是不错,可忽略了二人实力之悬殊,刚伸出手去,就被沈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挑了挑眉,微微偏过头,专去咬她吃剩的那一面,牙齿有意无意磨了磨她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将饼嚼着咽下去,轻轻的笑道:“多谢娘子,不过,下次若想堵我的嘴,不必如此麻烦。”
说到这里,沈晏伸出另一只手,用那白皙修长的食指碰了碰她嫣红的唇,低低的道:“这样堵,我一定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