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薛公子的三寸不烂之舌我是见识过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沈晏说罢,转头盯着他,意味不明的道,“没有秘密?薛公子和二娘子还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薛淼看了他那眼神,莫名打了个寒颤,语无伦次的极力撇清道:“……我们是……好姐妹,不止洛微,还有、还有流徽姐姐,都是、好姐妹来着。”
说到这里,紧接着话锋一转,预备先发制人道,“我说沈将军,你之所以指名带我出战,该不会就是为了封我的口吧?”
沈晏微微扬眉道:“我不带你去,你就敢开口讲了么?”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薛淼头摇的好似拨浪鼓,跟着眼睛一亮道,“这么说,将军果真是有要事托付给我?”
“没有。”沈晏答的干脆利落,片刻的犹豫都没有。
薛淼眉眼一耷拉,撇撇嘴道:“那我不懂了,既不为封口,又无事相托,将军为何带我?”
沈晏道:“你平日里不总是张口征战沙场,闭口保卫边疆,为了这个,连书也不愿读,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我自然要带你来经历一番,若是此战过后,你能活下来且仍志向不改,使君大约也不会再拦你了,不是很好么?”
薛淼闻言不由得怔了怔,随即拱手道:“谢将军成全,我往后一定誓死追随将军!”
“誓死追随倒是不必,只望你不要拖后腿罢了。”
沈晏说着,便走下城楼去了。
◎好生柔弱◎
灵州城各处人家均已闻得风声,大都闭门不出,街上只零星一些人大着胆子来来回回的晃悠,想要打探一二。
城门附近唯有守城士兵,闲杂人等皆不得靠近,姜洛微已被迫退到了极远的一处茶寮旁。
那茶寮往日是最热闹的,如今却是大门紧闭,连个人影子也不见。
姜洛微不肯回去,站在空荡荡的街上,始终遥遥的望着城墙上面,好容易看到一群人走了下来,虽隔得远,看不清谁是谁,但直觉里面应该有楚清济,他不是说了只去看看,如今看了这么半天,也该回来了。
谁料,那群人却一个不落,纷纷飞身上马,紧接着城门便缓缓的打开了。
姜洛微心中一紧,这是要出城迎战吗?难道楚清济也在其中?
想起他身上的伤,不由得一阵焦灼,然而任她再如何的着急,也只能那么远远的看着。
城外,阿史那·都蓝见城门打开了,顿时喜上眉梢,只道是巴努已控制住了灵州刺史,迎他入城来了呢。
然而喜不过片刻,紧跟着几百军士拍马而出,停也不停,如虎豹一般疾奔而来,当先一人速度尤其快,眨眼的功夫,已至眼前。
看他黑衣黑甲,面孔却是雪白,不是沈晏又是谁?
都蓝本是坐着休息的,见此情形,猛然站了起来,一面匆匆上马,一面大声喊叫,命令士兵列队迎战。
然而大军长途跋涉至此,本已劳累不堪,刚刚放松心神坐地休息,却忽见修罗将军从天而降,杀至面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一时之间队列难成。
沈晏率众一路砍杀过去,与都蓝正面对上,只一个回合,便伤其一臂,都蓝看一眼血如泉涌的左臂,如被激怒的野兽一般,额头青筋暴起,目眦欲裂,忽然怒吼一声,手中挥舞着长刀,再次冲将上去。
他虽勇猛,然而单打独斗却远不是沈晏的对手,几招过后,沈晏假装不敌,身体往后一仰,趁他近前之时,长剑一挥,剑尖堪堪划过他额头之上那一条蜿蜒狰狞的疤痕,霎时间血流如注,满目皆红。
这一剑勾起了都蓝内心的恐惧,连忙后退,捂着额头与沈晏远远的对峙。
“沈晏,巴努人在哪里?”都蓝抹了抹眼睛,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高声问道。
“既是死士,当然是求仁得仁,一个不留。”沈晏冷冷答道。
都蓝咬牙切齿:“你们中原有句古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你既跑来了灵州,此次我必杀你!我要你和整个灵州城为我死去的父亲和北虏勇士陪葬!”
沈晏冷笑一声:“看来你这几年真是读了不少汉书,可惜用的不对,这话该用在你自己身上,说到陪葬,你既千里迢迢带着十数万士兵来为我大盛死去的将士英灵和边境百姓献祭,我们没有不收的道理,尽管放马过来!”
说罢,挽弓搭箭,一箭便将北虏猎猎招展的大旗射断在地,随即拨马转身,风一般回城而去。
都蓝怒极,立刻便要领兵去追,却被左右拦住了,都道:“那修罗将军一贯诡计多端,他此时本该在丰州,如今却忽然出现在灵州,先是主动出击,后又频频挑衅,这其中必定有诈,切不可冲动,该仔细商议攻城之策才是。”
都蓝并非想不到这些,不过一时气昏了头,经人一劝,也就冷静下来,暂且罢兵不追。
再说城中,这一番出击未损耗一兵一卒,便杀敌上千人,又伤其主帅,大挫对方锐气,真是十二分的振奋人心,城上城下皆是群情鼎沸。
薛淼却一反常态,默默的看着冷静如常的沈晏。
想起方才杀敌的情景,他终于明白为何北虏会如此惧怕于他,所谓“修罗将军”,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若不是事先知晓,谁能想到他前两日已是身受重伤?虽是血染满襟,面色苍白,可他本来就是雪白的人,此时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旁人又怎能猜到那血会有一半是他自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