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本想坐去一边,却被萧禹拉住坐在床边,长风看着二人,又看了萧禹一眼后才道:“参见殿下,沈大人。”
“起。”萧禹靠在床头看着长风说道:“我无事,做戏而已,你查到什么了?”
长风这才稍稍放心,他俯身行礼,把手中卷宗递给沈扶道:“回殿下,殿下走前吩咐属下后,属下便命人前去东郊火器营中调阅名册,当日着急,又逢火器营中官员轮换,便被搁置。后回京,属下便一直命人前去查探火药之事,火器营统领多次推迟,直至前日,属下亲自前去,亮明身份强硬与那统领说后,统领才着急忙慌带人探查。”
“火器营统领乃是军中调职上任的,怎地换人文书我从未见过?”萧禹问道。
长风连忙跪地道:“此人上任乃是陛下钦点,且换人之时,正值殿下南下之时,是以他们并未将这等小事上报罢。”
萧禹哼笑一声,“罢,取火药之人的名册在何处?”
长风道:“那新统领本说三日内找到送来东宫,然三日已过还不见其踪影,属下只好再去火器营。今日到了后,那统领说,昨日夜里,东郊火器营起了场大火,放卷宗的卷案室被烧毁,所有卷宗都付之一炬了!”
沈扶道:“你说什么?!”
长风面带怒气,说道:“统领不仅未上报朝廷,还愈加隐瞒,意图作假一份那些被烧毁的卷宗,此事被属下撞见后,那统领跪地哭求。后又道他新上任之时,有一份近几月来过东郊火器营的访客卷宗,属下便将其带回来,呈与殿下过目。”
沈扶手握着那份卷宗并未打开,她与萧禹对视一眼,二人心下一瞬了然。
沈扶不禁说道:“这背后之人能通天不成,我们查去何处,何处便有事故发生,简直比报丧的还准时。”
“未必通天,但也不差了。宫中如今恐怕各处都有那此间的人,连我们这东宫都不例外。”萧禹看着沈扶紧绷的侧脸,想起那日东宫众人中药,沈扶被带走的情形不免再次后怕,他道:“长风,你带着何烨,将东宫上下伺候之人再查一遍,来历不明的可疑之人全部遣散,尤其是主殿伺候之人。”
长风道:“是。”
沈扶将卷宗打开,一一看过卷宗名字后,举起手来闻了闻那上书笔墨的味道后,递给萧禹道:“殿下,这应当是一日之内写下的。”
萧禹接过后看了看,随手将那卷宗扔去一旁的桌上,竹简与木头碰撞,发出巨大的响声,他冷着脸道:“即刻将东宫众人摸清换下后,把这东郊火器营的统领给孤抓了来,孤要亲自问话!”
“是!”
午间用过午膳,天又飘起细雪,长风动作很快,不过半日便又将东宫上下换血一次,沈扶偏头见主殿内外都是些熟悉面孔后,安心不少。
重新布防过后,长风便带着人前去东郊火器营抓人,沈扶趴在坐在榻上,趴在窗棂往外看去。
环视院中一圈后,沈扶偏头问看折子的萧禹道:“殿下,怎么许久不见高力哥了?”
萧禹抬头看了眼沈扶,抬头把窗子关小了些,不让冷风吹她后才说道:“高力功夫虽不差,但跟这些侍卫比起来还是不足的。他为人冷静,适合留在东宫后院,掌管些东宫火器,正好我也派何烨教他些功夫,在后院之中,不会伤到人,能练习的地方也大。”
末了,萧禹看着沈扶补充道:“如若你想见他,我派人去把他叫来便是。”
在雪地映衬之下,沈扶愈发像个貌美雪人,她摇了摇头道:“多谢殿下如此看重高力哥,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了。”
萧禹笑了下,随着她看向窗外,细雪已落一地,他道:“这雪虽纯净,确是掩盖罪恶的一把好手,不知纯洁之下的肮脏,何时才能被我们彻底清除。”
沈扶坐回桌边,拿过一张纸,执笔画出一幅画,圈住一处道:“天地百年一轮换,百年以后新日新月新天地,明年乃是天地生的第五百年,是以许多事会在明年发生巨大变化。”
萧禹凑过去,问道:“比如呢?”
“百姓生活习惯改变,民间秩序改变,天下行业改变,比邻之国改变。”沈扶说:“这么多事凑在一年之中,若顺应之后遵循天地宇宙规则,则福泽天下,若强行逆天而为,或可使社会动荡,百姓不安。是以,明年乃是关键之年。”
沈扶现下所说,皆是爹娘在时,于神寨之中算出的。只是还有一事,沈扶并未说出,便是皇朝易主,改天换日。
爹的谶言从未有错,见如今皇帝这般情形,明年宫中定有大变。
如今形势愈发清晰,未来的皇帝不是站在光明之下,名正言顺的储君萧禹,就是隐匿于黑暗之中,筹谋篡位的此间上主。
萧禹转过沈扶画的那张纸,他看出沈扶圈着的地方是皇宫,抬头问道:“阿扶,你是不是在入宫之前,就算出了什么?”
沈扶与萧禹对视片刻,以右手食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后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殿下放心,弥阳的占卜师,从来不为邪恶势力所用。殿下乃是陛下的正统嫡子,是以在天地变换之间,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尽全力帮助殿下。”
从前的沈扶多是端着一身清冷逼人的架子,萧禹能从那强行撑起的架子里看到沈扶那颗涉世未深,不被时间污浊沾染的心。二人心意相通之后,沈扶渐渐将那隐埋于心,为皇族,为百姓的赤诚之心逐渐显露,而原本隐于这些之后的可爱性格,亦是同出,缓缓摆在萧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