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人哪里是想说容和和,分明是话里有话。
“哟。”奚夷简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你这是瞧上沧海岛的谁了?”
“沧海岛的女人,不值得。”边梦语气坚定,但这句话却不像是在否认自己瞧上沧海岛弟子的事实,接着反问道,“大哥你当年不也是不为她们所容。”
他语气里带着愤慨,似乎是想为大哥要一个公道。
但这话语却惹得奚夷简毫不客气地笑了几声,半真半假地说着,“我倒觉得沧海岛待我不薄啊。”
说着,一扬眉眼,“你忘了吗,我可是沧海岛名正言顺的弟子。”
沧海岛只收女弟子又如何?
只为了那惊鸿一瞥,当年的年轻人再次登上沧海岛时,干脆倚仗着自己高明的幻术,男扮女装拜入金枝夫人门下,做了欢喜姑娘的亲传“师妹”。
有空常来
“说吧,瞧上谁了。”他睇着面前的年轻人,不客气地笑了笑,“沧海岛上上下下,可没有我不认识的女人。”
学艺三年,成婚十年,他在那个地方住了太久太久,无论是以金枝夫人弟子的身份,还是以入赘女婿的身份,都与沧海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相较起活得与世隔绝的欢喜,反倒是他与那些同门弟子们更亲近一些,甚至了解每个师姐妹的脾气秉性,因此也更加好奇边梦这样眼高于顶不服管教的人会倾心哪个姑娘。
只是被他这样一问,边梦反倒不说话了,像是在闹别扭似的紧紧闭着嘴,目光有些闪烁。
“你从前不是最喜欢温柔体贴、柔柔弱弱的姑娘。”仔细回想了一下,奚夷简忍不住一笑,“沧海岛哪有那样的女人。”
在海内十洲、五大仙岛之中,唯有沧海岛是只收女弟子的。但就是这座全是姑娘家的仙岛,千百年来却备受世人尊崇,无人敢前去寻衅,更无人敢对其不敬,足见门下弟子道行之高。
若让奚夷简来说,他还从未见过那样彪悍凶狠的女人们,甚至比他见过的所有男人都更有野心。她们从不耽于眼前,而是放眼整个天地,想要让海内十洲都俯首称臣。
比起这炎洲万妖窟,沧海岛才更像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残忍之地。
“你眼里只有值不值,却不知道她们心里想的是配不配。”这话固然有些伤人,但是在最亲近的弟弟面前,奚夷简也没有什么委婉的必要,“你若是不想说便罢了,我只劝你一句。无论事成与否,别太难过。”
闻言,边梦终于抬眼看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最终抱得美人归也会换来伤心难过?
想着,年轻人忍不住瞥了一眼另一边的容和和,心里闪过几个猜测,正为大哥愤愤不平呢,脑袋上就挨了一下子。
“想什么呢。”奚夷简白他一眼,接着便要拉容和和离开。
只是夫妻两人才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一句,“莘瑜。”
“谁?”奚夷简比容和和更快地回过了头,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
“沧海岛掌门人莘瑜。”边梦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惊讶地看到面前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奚夷简的眼底是压不住的愤怒和恨意,就连那少有喜怒愁绪的容和和都在一瞬间有了些许动容,像是听到了什么禁忌似的。
他们的反应都太反常,倒让边梦有些意外,“莘瑜是金枝夫人的三弟子,现在的沧海岛掌门,我以为你们会与她很熟悉。”
“熟悉。”奚夷简几乎是立刻接了一句,然后拉长了声音重复一句,“太熟悉了。”
沧海岛门下弟子众多,能得师父金枝夫人赏识的却不多,除了欢喜这个天之骄子之外,早逝的大弟子老实懦弱,不知来历的二弟子资质平庸,唯独三弟子莘瑜天资聪慧,锋芒毕露,一直备受师妹们的尊崇,处处争先。
这样一个人,只要站在那里便会吸引旁人的目光。
奚夷简对她也很熟悉,但这熟悉却是从一开始不得已的亲近渐渐扭曲成今日的模样的。
“在你眼里,她是个怎样的人?”他忽然很好奇边梦的答案。
而边梦也从这两人不同寻常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端倪,话未出口,已经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掂量了一下现在的形势,虽有犹豫,但声音还是很坚定,“她很强大。”
这或许不是萌生男女之情该有的理由,甚至会让人有一丝摸不着头脑,但对于边梦而言,这是他心中最真实的念头。
莘瑜很强,强大到他第一眼看见她时,竟然感觉到了一丝让人有些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这是他之前从任何一个姑娘身上都无法感觉到的。这些年来花丛中走过,身边的女人换了多少,数也数不清,个个都是柔情似水的娇柔女子。
边梦也曾觉得,自己是偏爱那柔弱体贴的女人的。可是直到见了莘瑜,那女人俯视众生的一眼就此击垮了他曾坚信的一切,甚至连魂灵都跟着震颤起来。
从前沧海岛的欢喜风头太盛,叫人只要一提沧海岛,必然会想到欢喜。她的光芒万丈掩盖了同门弟子们的出众,竟叫外人直到今日才知晓沧海岛还有莘瑜这样强大的人。
哪怕相识时,莘瑜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的示好,边梦也未觉得挫败。但是之后无论他怎样做,她都不肯将目光投过来半分,甚至言语间颇有讽刺,这才让一直游刃有余的他心中难平。
可即便如此,孰是孰非边梦还是拎得清的,他知道自己无论能不能达成所愿都是自己与莘瑜之间的事情,莘瑜不肯接受他,他可以心怀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