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和和困惑的神色一下子明朗起来,虽说想起这个动作时勾起的更多是对往事的回忆,但眼中那刚刚浮起的晦色很快便被新的不解取代了,“用在他身上吗?”
“你们都在想什么?”眼看着这三人两两之间都有别人听不懂的秘密,嵇和煦看着看着难免有些哭笑不得,“不说出来听听吗?”
话音未落,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奚夷简身上。他们目光灼灼,后者有些惫懒地叹了一声气,深吸一口气,先将眼神投向了容和和,“壬一唯一的死穴就是他的朋友壬北,壬北也曾是六壬谷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如今修为尽失,眼睛也瞎了。我若是想让壬一心甘情愿地帮我,只能从壬北下手。”
说完,又看向壬袖,“若是我说我有办法让壬一把一只眼睛半身修为分给壬北,你说他听了会不会求我帮他?”
“怎么会有这种……”壬袖张口就想反驳他,但话说到一半,就瞪大了眼睛,“同心术?”
同心术是海内十洲极难的一个法术,相传当世也不过只有四人才会,而且需要两人同习,习成之后,只需两人掌心合扣,两指相勾,便能看到对方所思所想。更有修得大成者,可与另一人同生共死,以自己修为道行给对方续命。生便同生,死便同死,此生只为彼此而活。
这并不是单单道行高便能做到的事情。归根结底,同心术更需要的还是两人情深不悔,有胆识将自己身家性命交予另一人背负。
“同心,同生、同死。”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奚夷简看着容和和从未有过悔意的坚定目光,轻轻伸出了手,轻声道,“三生有幸。”
只这一句话便让嵇和煦彻底打消了那份侥幸,心知他们两个成婚之后定是用了那同心术。而这个事实让他终于抑制不住心底那股火气,上前一步质问道,“奚夷简,这些年你在海内十洲耍狠斗勇,多少次命在旦夕?你怎么敢将自己与和和绑在一起三百年?耗她的命去救你自己?”
我想不出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这质问句句尖锐,恨不得剖开这人的心看一看他到底如何做想。
“师兄……”未等奚夷简作答,容和和已先开了口,平静地说着,“他解开了,早在三百年前就解开了。”
那应该是他们和离之后的第十年,她忽然发觉自己胸口的那道血痕断了,这事实无言地提醒着她,她曾经的丈夫竟然真的琢磨出了单方解开同心术的办法,从此再无瓜葛。
当真是断得彻彻底底。
若是这些年有人问一问她,到底从何时开始起心灰意冷,再也说不出原谅二字,或许……就是那一日吧。
只是三百年过去,她早已可以面不改色地面对这件事情,眼下以这样平淡的语气说出,甚至没给奚夷简一个仔细琢磨的机会,很快又看向壬袖,认真承诺道,“姑娘,寻遍海内十洲,会这同心术的人也寥寥无几。但若是壬一他应下了这个交易,同心术,我定当倾囊相授。”
相较起奚夷简那向来任性妄为的性子,说什么都像是在玩闹骗人,容和和说出的话无疑要令人信服许多。
壬袖果然犹豫了一瞬,又看了看奚夷简,最终点下了头。
她当然没办法替壬一做决定,但她很清楚,事实正如奚夷简所说。若是听了这个条件,壬一他会答应的
一定会的。
而有了壬袖的屈服,接下来的事情变得简单许多。她出去足有一天一夜,然后带回了治伤的灵药。
奚夷简只瞥了一眼就咂咂嘴,“对你曾经的相好还真是好。”
壬袖抬眼瞪他,却难得没有反驳。
容和和一心想着让壬一从那无边的噩梦解脱出来,听了这话,不由好奇地看了看他们,忽然就有些捉摸不透这些人的关系了。但她也并非那多事的性子,一时的好奇归好奇,始终没有开口去问。
倒是壬袖在等得有些坐不住的时候,见她要出门,便也趁着那奚夷简还在和嵇和煦说着小六壬的地形,跟着她走了出来。
容和和是出来向店家要酒制药的,看到她跟在自己身后时,只是任由她跟着,仍做着自己的事,一言不发。
壬袖本就是直爽的性子,没那么多弯弯曲曲的心思,说话也不算委婉,受不得这沉默时便主动开了口,而且第一句话便是问她,“奚夷简有什么好的?我同他的关系还不算差,那是因为他在六壬谷的时候搭救过我,除此之外,我与他相识几百年,都未对他有过别的心思。你呢?你是怎么瞧上他的?”
小女儿家的好奇心在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之后更加抑制不住了。
容和和脚步一滞,摇摇头,“我也想不出。”
“是吧,我就说他没什么好的……”壬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正要附和,却没想到对方还有下一句话。
“我想不出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容和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色未改,仍是那平静又带着几分认真的神情,再真挚不过,让人无法质疑她的真心。
壬袖听了个目瞪口呆,半天才追上她越走越远的脚步,纳闷地问道,“真的?那你们为何还会分开这样久?从前我问他时,他总是不说。”
说着,顿了一顿,又郑重地接了一句,“别拿外面的那些传言来骗我,我原本就不信他是这样的人,听你们说了同心术的事就更加不信了。”
“他性子是有些古怪,可是还做不出这样的事。”小丫头说得信誓旦旦,哪怕这几日都在与那利用了她的男人闹别扭,但还是肯定了对方的良心。只是,她仍是有些不解,“倒是你,明明还怨着他,为什么还说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