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养的这些天总算有了成效,一周后再去检查,那个顽强的小家伙终于出现了胎心回声。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父母的关系正风雨飘摇,它的搏动十分微弱,个头也始终比正常胚胎要小,想要竭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般。
尽管如此,秦澈的失眠也没有改善。从医院回家的这段路上他有些迷糊,司机去买那家他点名要吃的红豆烧时又被惊醒了。秦靖川在后排抱着他,怕人走了困,摇晃着怀抱模拟车子行走的颠簸感:“还没到家呢,再睡会儿。”
秦澈于是又懵懂着睡了过去。
到了家门口,秦靖川抱着他下车,花园里师傅正轰鸣着机器除草。这下是真把人吵醒了,秦澈的脸上显出一种睡眠不足的倦怠,并且到凌晨都没能再睡着。
就因为这一茬,秦家雇佣了几年的园丁被辞退了。秦靖川陪他熬夜,倒热牛奶,洗温水澡,秦澈气得在浴缸里扑腾:“没用!就是睡不着!”
他烦躁得眼底发青,求秦叔叔给他吃安眠药。秦靖川又抱着人满屋子晃悠:“乖,那药吃不得,睡不着就不睡了,叔叔给你讲故事听,嗯?”
秦澈趴在那结实的胸膛上,听秦靖川回忆他小时候的事儿。他十三四岁是秦靖川当兵回来最忙的时候,偏偏那时秦澈刚在大宅里被冷落了两年,又变得敏感脆弱,黏人黏得厉害,让秦靖川走不开半分。
那会儿秦靖川出门谈生意都是随身带着他的,秦澈长得显小,还一度被传过是这位秦家掌门的私生子。秦靖川在高档西餐厅请人吃饭,一人一客的海胆蒸蛋,秦澈吃完觉得好吃,还知道伸手让服务员再上一份。
这海胆极其珍贵,份数都要提前数周订好,哪还有多出来的,大家都笑着看这个小鬼头尴尬,秦靖川将自己那份推到他面前,稳当当道:“吃吧,不够还有。”
“其实不够也没有了。”秦靖川一边回忆一边笑,眼角显出细小的纹路,“但我想你就那么点大,两份下去应该是饱了。”
秦澈确实是饱了,更重要的是秦靖川让他深刻意识到,他能给予的永远会比他需要的还要多,他可以随时向他开口讨要而不必感到难堪。
好吧,这老家伙也没有那么坏。秦澈每天都在矛盾中纠结,稀里糊涂睡了过去。秦靖川将他平稳搁在主卧的大床上,按着太阳穴出去时手有些发抖。
老管家将他每天需要吃的药准备好放在桌上,担忧地提醒道:“先生,您有段时间没去复查了。”
“不打紧。”秦靖川将药片吞下去,仰靠在椅子里休息片刻,“把这些药藏利索点,别叫秦澈发现了。”
老管家只能叹气:“是,先生。”
孕十周的时候秦澈第一次出门做了唐筛。
大半个月没离开家,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鬓角堪堪盖过耳朵尖,更衬得皮肤冰雕雪刻,几乎要白到透明。不到三个月的孕期并不会让他显怀,甚至肚子上连一点赘肉的痕迹都看不出,只是细细抚摸的话会感受到腹肌轮廓正在消失,小腹在悄悄囤积脂肪来保护那个幼嫩的生命。
别墅周围的保镖中又多了一些新面孔,出行时总会有一辆备用车跟随。秦靖川上车后就把人牢牢抱在怀里,是个十足的保护姿势,就是当年在部队演习的时候也没这样谨慎过。
秦澈感觉秦靖川似乎是有一点孕期焦虑症,他建议对方去找心理医生看看,被讳疾忌医的男人驳回了。不仅如此,秦靖川还要趁机占便宜:“心疼我就乖一点,来把这碗燕窝红枣粥喝了。”
秦澈于是学会了闭嘴,不再对过分谨慎的秦靖川发表意见。他舒服地依靠在男人怀里,任由对方的大手在小腹处来回抚摸,今天开车的司机似乎也是新人,穿着和家里保镖统一的制服,在左胸口绘着一只简笔的雪雁。
到医院后周谨平照例给他抽了点血,然后上b超机。不过两个多月的功夫,秦澈对此已经很熟悉了,他主动撩起t恤让秦靖川涂抹耦合剂,卷到胸口用牙咬住,提醒他不要弄到衣服上。这副样子搞得秦靖川汗流浃背,指尖触上滑腻肌肤时都有点抖。
耦合剂是凉的,秦澈不自觉皱眉发出轻吟,秦靖川叫了声祖宗,把人推到床上三下五除二抹匀了,瞧着他乖乖任自己施为的样子差点落荒而逃。他毕竟旷了太久,几乎一点火星就能迅速燃起来。
唐筛结果很快出来了,没有发现异常。这个宝宝种进去得就很不容易,似乎生命力格外顽强,除了个头偏小,一切指标都显示它是个健康的胎儿。
“现在可以检测胎儿性别了。”周谨平提醒道,“最快六小时可以出结果。”
听到这个消息秦澈的内心不可抑制地激烈跳动起来,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胎儿性别的问题,既然秦靖川这么执着于这个孩子,他不知道对方是想要一个男孩还是女孩。
果然,秦靖川短暂地沉默了。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就在秦澈按捺不住几乎要主动让医生抽血的时候,秦靖川突然道:“我们不做检测。”
这下不光秦澈,就连向来云淡风轻的周谨平都忍不住愣了一下。世家豪门中孩子的性别向来是争权夺势的法宝,秦靖川却像完全不在乎似的:“不管男孩还是女孩,我之后的一切都会是它的,而且也只会是它的。”
秦靖川才三十出头,轻轻松松就说出他远房小侄儿肚子里的种将是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传出去大概没人会相信。毕竟风险实在是太高了,如果这个孩子不成大器,秦家绵延百年的基业岂不是要白白葬送掉,普通人家都不敢去堵,更何况秦家这种商业巨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