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贵宾厅宾客没来的时候,她和褚云降还聊过几句,本以为就是个来勤工俭学的大学生,经这么一出,她倒是忽然觉得,这姑娘怕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单纯。
霎时心里多了几分鄙夷。
褚云降看了眼李总让出来的位置,主位的左侧。
再看一眼主位上的人,他依旧是先前那副坐姿,只是嘴角的笑意已经敛去,一双黑眸深不见底,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
褚云降稍作停顿后,还是缓步走了过去。
算了,她也不想给叶禾惹麻烦。
就这一桌子的人,哪个不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在淮江掀起一些风浪的,她没必要为此得罪了人。
从桌尾走向主位,要绕过其余已经落座人的身后,她一路走去,就是一路为她让道,而移动凳椅的声音。
那些人一边抬臀,一边面面相觑,接着心照不宣地弯起嘴角,笑得一脸深意。
路阔也自是看见了那些饱含风月意味的笑意,若是往日,他大多懒得搭理,可今天却忽然有些烦躁。
再看一眼那个缓缓走来的身影。
那副温顺的模样,让他觉得讽刺又光火。
若是不是真真切切地见识过她那爪尖齿利的模样,他还真会以为她本来就是这副德性。
想到这,胸腔里那股无名的躁意翻滚得愈烈,他蹙了蹙眉,抬起手松了松领口的领带。
褚云降也在此时走近了,微微偏着身子,落了座。
瞬间,一股熟悉的茉莉清香在鼻尖飘散开来。
于是,他更躁了。
褚云降落座后,李总便招呼着可以传菜了。
可收了音后,发现整个席间都是静默的,无人说话,四周一时间陷入某种诡异的寂静。
只余开着的小轩窗外,传来点点浪花拍打船体的声音。
李总来回看了一圈,而后,略显尴尬的咳了两声,最终决定从褚云降身上找突破口。
他笑眯眯地看过来:“姑娘你姓什么呀?”
褚云降闻声顿了顿:“我姓褚,衤者褚。”
李总闻声神色略微惊讶,笑道了声:“这姓倒是不太常见。”
褚云降微微笑了一下,搁在腿上的手此时紧紧捏作一团,身侧时不时飘来一阵清冽的雪松香,让她心脏频频揪紧,手心更是潮湿一片。
嗅觉总是比视觉更容易勾起回忆。
那些她以为早已淡忘的画面,在熟悉气息的刺激下,都好似变得无比清晰深刻。
混乱的床铺,沉沦的情欲,结实的臂弯,以及男人沉戾的语气与阴沉的目光。
字字句句如刻刀刻进脑海:“你信不信,我真想弄死一个人,远比你想象的要简单?”
“褚云降,爱上我吧,爱上我,我就给你自由。”
“别天真,除非我允许,你走不了的。”
……
这一切梦魇般的过往,都在熟悉的气味沾满鼻腔时,铺天盖地朝她袭来。
就在褚云降想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回忆时,李总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小褚姑娘,你现在是大几啦,学的什么专业?”
一般来这种地方兼职的大多是在校大学生,趁着闲暇时间挣点零花钱,加上褚云降温婉秀气的长相,的确会让人觉得还是个尚在校的大学生。
一瞬间,她犹如从深渊中被捞起,倏地回过神。
眼睫轻轻颤了颤,须臾,丹唇缓缓开合,道了声——
“我已经结婚了,我儿子都三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