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跪在瑶光殿里,眼泪模糊了视线,只听见梅砚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
“整件事情,全是臣一人的手笔!”
“与太子殿下没有一分一毫的干系。”
“是臣,罪孽滔天。”
宋澜呜呜地想要往梅砚身边爬,口中不停地说:“不是的,父皇,少傅都是为了儿臣,是儿臣看不惯徐玉嶂,您饶了少傅,儿臣求求您,您饶了少傅。”
他求了多少句,没人记得清楚。
只是那叱咤风云的天顺皇帝再也不想听他说下去,“将太子拖出去,廷杖六十。”
六十杖,可以把人活活打死,但当时的宋澜什么都顾不上去想,他一面被侍卫拖着往外走,一面看到老太监把那杯牵机酒递到了梅砚面前。
“少傅,不要,不要喝!”
他歇斯底里地哭喊,拼了命地挣扎,四五个侍卫合力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才算勉强按住了他。
精铁铸成的廷杖就那样落在他的背上。
少年郎的脊梁啊,一杖一折。
瑶光殿里,梅砚喝了那酒,已经有些站不起来,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但还没站直身子,就因为腹部传来的痉挛而疼弯了腰。
先帝冷眼看着这一切,招招手下令,说把梅少傅送回少傅府去。
宋澜一直在哭,四十杖打完,他连哭的力气都没有,那廷杖是疼,可抵不过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少傅在殿里饮下毒酒疼。
梅砚被人搀着经过宋澜面前的时候,那双总是泛着温光款款的杏眸都已经睁不开。
宋澜当即就崩溃了,他呕了一口血,身后的棍杖稍微停了停。他就那样爬到监刑的老太监面前,一句一口血。
“公公,您饶命吧,求您……”
颖指气使的皇太子,盛气凌人的宋青冥,跪在一个老太监的面前,求他饶自己一命。
万幸那老太监也是个心软的主,冲着掌刑的侍卫使了使眼色,剩下的二十杖便轻轻落下来,没有打断他的脊骨,也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廷杖结束的时候,宋澜浑身都是血,伏在地上像个没有生气的玩物。
廖华红着眼眶过来搀他,“殿下,殿下?卑职带您回东宫,卑职这就给您宣太医。”烟扇亭
宋澜伤得重,但意识还是清醒的,他被廖华搀着,抬眼看向梅砚离去的方向,心狠狠地疼了一把。
“不回,不回东宫。”
张嘴又有血呕出来。
“廖华,送本宫,送本宫去三生观,本宫要去三生观。”
精通医术的段惊觉那时候还在南诏,宋澜想到的唯一一个还有可能救梅砚的人,就是他的皇爷爷。
廖华拗不过宋澜,只好匆匆给他背上的伤上了药,快马驾车送他去了三生观。
那天的雪下得真大,山路上全是积雪,马车上不去,宋澜就拖着一身伤,一步一步爬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