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麻醉医生稀缺的现状,它来源于学科发展的历史,与公众对麻醉科医生工作不太充分的认知。
如果让芳岩抱怨麻醉医生稀缺背后的原因,芳岩可以抱怨三天三夜。
但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她犹豫了一下:“手术预估多长时间。”本来周世豪约了她晚上六点吃饭。
“小腿截肢,加清创,”刘医生略想了一下,“除了休克,患者其他术前检查没什么大问题,情况不出岔子的话,腰硬联麻,或者全麻,三四个小时应该差不多。”
“行,”芳岩掐了掐眉心,“您让他们把病历给我发过来吧,我来上。我先去垫两口吃的,马上就去见家属。”
“好,好,”刘医生连连说,“辛苦了。”
芳岩急急赶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小腿一软,几乎绊倒在办公椅上。
没有别的原因,早上一台大手术,紧接着一次休克抢救,她已经饥肠辘辘,耗尽了能量。
窗外阳光耀目,眼前金星乱冒,芳岩扶着办公桌的一角,缓了好一会,才眨眨眼睛,恢复了一点力气。
她看了看桌面上已经凉透的盒饭,没去动它,转而打开办公桌右手边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了几颗巧克力。
麻醉医生的心里悬着病人的性命,来不及仔细吃饭,只急匆匆地囫囵剥开巧克力的糖纸,快速嚼碎了吞咽下去,尽量快地补充恢复一些体力。
她一边仰头喝水,将碎巧克力送进胃里,一边动作不停,将池萍的病历表以及家属的手术知情同意书打印了出来。
许多人不知道,术前与家属谈话沟通麻醉的副作用,术后观察病人情况,也是麻醉医生的工作。
手术紧急,病人危在旦夕,她得尽快与家属谈话,然后去做术前准备。
只是一想到要通知家属“患者需要紧急截肢保命”这件事,李芳岩的手指在办公室的门把手上略停了停。
她苦笑一声,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呼出去,然后迅速打开办公室的门,大步地走了出去。
32
李芳岩第一次见到池小映的母亲时,池妈妈显得有些憔悴。
红底的小袄,黑布鞋,眼前的中年妇女是典型体力劳动者的打扮。
见到医生远远地赶过来,池妈妈赶忙从楼道里站起身来,抹一把脸,匆匆地,就要将手里的一篮子水果和鸡蛋塞给芳岩。
“都是自个家里养的土鸡蛋,”池妈妈挤出个笑,用生硬蹩脚的普通话向医生道,“一点心意,您……您拿去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