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不能自守,则为人鱼肉,怯者畏于强权,则任人欺压,若一切皆为命数,天命为何不能在我手上!”
“铛——”
帝临城中响起了钟声。
钟声三长两短,乃是世家家主离世的丧钟。
院外随之传来了纷乱的脚步,脚步声快速接近,其中隐隐夹杂着匆促的高喊。
“右使,褚云琛就在此处!”
“保护好燕司事与阿缨,若褚云琛有何异动,就地格杀。”
“是!”
明明灭灭的火光自夜色中围来,褚云琛位于灯火照不见的黑暗下,笑着站起了身。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她伸出了手,似要将阿缨抓过。
如此情形落在方进院的青冥楼护卫眼中,铿然果决的发令声霎时断然落下。
“放箭!”
破空声骤响,无数飞矢自四面八方射来,顷刻穿透了树下的身躯。
褚云琛身子踉跄,重又跌坐回椅上,恍惚凝滞的目光慢慢落回自己爱徒脸前,便又笑了一下。
“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
“阿姥——!”
凄厉的呼喊声划破天际,惊起了远处犬吠。
煮茶的炉火摇曳将熄。
夜幕彻底降下,城中街市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丧钟余音未绝,又一叶枯木飘摇而下,天地一片宁静。
痕迹
痕迹
褚云琛死了。
死在了那个丧钟长鸣的夜晚。
随她的死一同惊动世人的,还有二十八家诸多家主后辈的被杀,一封陈说自己过去所为的罪己诏,以及一卷记载了各州各县三司六部所有可供调用的人员名录。
沈家家主沈长清、江家大公子江亦白、垣北岑家岑余晚、汶绥曲家曲少平……
一夜之间,世家死了十余人,死者俱是被门下幕客所杀,身份皆为家中位尊势重的掌权人。
如此猝不及防的变故叫所涉世家一时陷入内乱,野心勃勃的猎手反成了猎物,于是露出的利爪不得不暂时收回。
本将陷入战火的百姓得了片刻喘息,青冥楼协同三司六部于各地追查参加此次斩首之乱的季聿风等人,武林之中风浪叠起,而燕回却终于明白了褚云琛死前所说的最后一课究竟是何含义。
她将褚云琛的遗体送回洛下,在一处山清水秀的青山外下了葬。
下葬那日洛下恰好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雪并不算大,却自拂晓一直下到了日暮,整片芦汀洲皆变作了茫茫的一片白,立于其中的一人一碑便成了山水间唯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