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着喘着气忽然闻到一股尿骚味儿。
宋礼遇又回?想起刚才的事。
气得他对?着那棵树就踹了几脚,边踹边骂。
“他妈的,刁民!还指望我跟着你干,老子跟个屁!”
方?才临走前,他也是这样说她的,说她是刁民。
可她说,自己?老实巴交了一辈子,从来没惹过一件事,没有给官府添过一次麻烦。
还说他,宁愿相信她是天生的反贼,也不相信世界上有官逼民反这回?事。
宋礼遇当时冷笑着回?应:“你就是天生的反贼,从你年轻的时候,老夫就看出你是个反贼来了。”
真正的顺民,是永远不会反的。就是逼死他们?,都不会。
如砧板上的鱼,如狼口中的羊……
谁像她这样?
年轻的时候,是小反贼,老了老了,成了反贼头子。
刁民!
冷冷月光下,昔日重?权在握的精致老头儿,如今披头散发地踹着树发泄:“你以为你能走出去?”
“打?天下的时候,风和畅自然跟你商量着来,因为要?用?你的天命,等得了天下,谁还听你的?”
“到时候,连上桌都未必!”
树被踹得摇摇晃晃的,散落他一身的露水。
“刁民,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也不看看你怎么当的小首领?”
“生前就是被抬上来顶锅的,要?不是马逐龙下了缴令,马卡龙那个贪生怕死的,能让你这小老太捡这个漏?”
“这也就是你那老不死的男人?,把马卡龙砍了,若是没砍,就凭你死而复生,马卡龙第?一个把你摁进棺材里。”
宋礼遇越说越癫,他内心是真的气。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他喜欢她到了极点,可看不起她也到了极点。
“哈哈哈哈哈,当小首领还做起春秋大梦来了。”
“有天命又如何?前夫哥也有,不是照样被人?弄死了吗!”
“你以为你能待多久?还带我走出去,你可拉倒吧。带着你那个破男人?,跟我耀武扬威的。天杀的,刁民!”
宋礼遇随着怒气的攀升,一时踹得劲儿大了。
直接被树的寸劲儿给顶倒在地。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感觉仿佛有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在惩罚着他。
躺在地上,看着垂星之幕,忽然觉得星星也没那么璀璨,月亮也不过如此。
他刚刚,已经见到了,最为明亮的人?。
她是一个老太太,因为在山野之间过活,遭的罪、操的心都比寻常女人?多,又不如何注重?保养,看起来比同?龄人?还要?老十几岁。
她是一个反贼。是他最害怕的那种反贼,怕她不死不休地跟他缠斗,不会被利益收买,不会被权势威逼。
她是神明。是他在年少?时候就喜欢的女子,现在也依然那么那么地喜欢。
他是渴望她能救他的。
毫不夸张地说,宋礼遇当时,真的,特别认真地考虑过,跟她的未来。
他甚至在大权在握后,也有想过,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跟随家里人?,举家搬迁,另投明主。
那是不是,就能在前夫哥死后,刚好遇到她呢?
如果当时她嫁给他,他也愿意给她开辟一间小书房,让她日夜祭拜前夫哥。
并且,他绝不会像贺平安那样吃醋。